“哈哈……”孟勝新笑了起來,伸手點了點沈世魁,“怎么,又不舍得給了?”
“我聽聞,你們新華國內律法所定,一夫僅許娶妻一人,禁止納妾,更不許蓄養婢奴。”沈世魁沒好氣地說道:“既如此,你問我討要這么多歌姬,作何之用?”
“跟你一樣,送人情呀!”孟勝新理所當然地說道。
“……”沈世魁明顯被對方如此直白而又通透的話語給搞的有些破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老沈,咱們合作這么多年,可以說是自己人了,有什么就直說,無需這般繞彎子。”孟勝新斂了笑容,正色道。
“那我沈某就直言不諱了。”沈世魁說道:“朝鮮叛明投虜,使得我東江鎮,呃,應該是我皮島各部立時陷入到一個極為兇險的境地。但我大明朝廷內憂外患,財入不足,對我皮島糧餉支應從未充裕,且頻頻積欠斷供。”
“此前,我皮島尚可以宗主之名,求告朝鮮以補糧餉缺額,方能勉力維持,不使遼海之局面臨崩潰。可如今,建奴收服朝鮮,驅其攻我大明,這讓我皮島諸部不僅財計斷絕,而且還會立時遭致多路圍攻,局勢危如累卵呀!”
“你們新華可會就此拋棄我皮島數萬軍民?”
“沈總兵,我問你一句話。”孟勝新沒有回答,反而鄭重地提問:“你會投虜嗎?”
“哈哈……”沈世魁聞言,頓時大笑起來,“孟大人,我沈某雖為商賈出身,但也知朝廷忠義、民族氣節。我乃堂堂大明敕封的東江鎮副總兵官,如何會屈膝以投建奴?我沈某,縱死亦不堪此種茍且行徑!”
“只要你不投虜,我新華便不會坐視你們皮島陷入絕境之地。”
“如此,我沈某便放心了。”沈世魁端起茶壺,為案幾上的茶杯斟滿,“我還以為,你們新華靠上了黃龍后,便要將我皮島棄之不顧了。”
“老沈,你這是吃味了?”孟勝新笑了笑。
“我記得,早在七年前,東江鎮尚在劉氏兄弟控制下,最早主動與你們新華合作的便是我沈某。”沈世魁追憶道:“那時,你們船不過兩三艘,人不過千余,但我卻并未因此輕視你們分毫,還私下做主將苦娘島借與你們立足。”
“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應該比黃龍更近一點,雙方的合作也更為進一步。卻不想,你們卻在旅順、長山等地,反倒是與黃龍、尚可喜等人打得火熱。”
“你說,我若是不因此吃味,那倒顯得我有些不合情理了。”
“老沈,我新華經略遼海,所圖不過是人口和貿易,并不想摻和到地方政爭和勢力輾軋之中。”孟勝新語重心長地說道:“所以,你跟黃龍之間的矛盾和沖突,我新華的立場非常明確,那便是不偏不倚,更不會介入到某一方,去針對另一方。”
“你們東江鎮置身于建奴側后,本來就勢單力孤,獨木難支。加之,在孔有德、耿仲明叛亂之后,更是將你們主要后勤補給之地登萊給打成一片白地,不敷再用,失去了應有的糧餉供應渠道。”
“如今,朝鮮叛明投虜,你們的處境也變得更為艱難和兇險。既如此,你們何不捐棄前嫌,攜手合作,以度時艱,共抗建奴?”
“唉……”沈世魁沉默良久,輕輕嘆了一口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矣!”
“《左傳》有言:‘魯以相忍為國也,忍其外不忍其內,焉用之。’”孟勝新微微搖了搖頭。
“呵呵,怎么,孟大人是為黃龍說客?”沈世魁玩味地看著他。
“我只是覺得,在面對建奴逞兇遼東之際,有些內部矛盾和沖突,其實是可以調和的。畢竟,兄弟鬩于墻,而外御其侮。總不至于為了彼此的意氣之爭,而白白讓建奴撿了便宜。”
大明的滅亡,除了各種天災人禍外,好像也跟內斗不止,有著直接的因果關系。
即使,在建奴已經入關,開始橫掃神州華夏時,南明的官員士紳們猶在內斗,各種奇葩操作層出不窮,生生將帝國最后的元氣給消耗殆盡。
“老沈,關于朝鮮光海君復國奪位,你怎么看?”沉默良久,孟勝新換了一個話題。
“嗤!”沈世魁嗤笑一聲,“光海君,一個被廢十余年的老王,拿什么跟李倧斗?更別說,他手上連一個兵都沒有,也就是給朝鮮添添堵而已!”
“但他要是有你們大明的全力支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