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喉頭滾動,終究垂下眼瞼。
“誠然,大軍征戰關內,尚未返回,多鐸、碩讬各督兵馬,分駐兩地,暫無抽身之機,以至于朝中目前暫無多余兵馬可調。但要延誤時機,不予去援,焉知朝鮮之事不會出現反復?”
“朝鮮來報,所遭侵襲,并非僅有東江鎮數萬兵馬。近年來,那個活躍在遼海的新洲人也參與其中,并出動十余艘炮船,封鎖漢江水面,提供炮火支援,掩護明軍進攻漢城。”
“除此之外,朝鮮廢王光海君自康翎郡起兵,連下海州、延安,直逼開州。受此影響,朝鮮境內不服李倧統治的諸道府縣官員響應者云從,準備改旗易幟,迎立光海君重新復位。”
“在此番情形下,我大清當以雷霆之勢,迅速出兵朝鮮,不僅要挽其危局,還要盡誅反叛復立之輩,徹底穩定朝鮮之局,不予明廷介入的機會。”
“所以,事有輕重緩急,擇其重者先為之,其不重者后為之。碩讬要警戒明軍關寧諸鎮,還要接應關內大軍,不可輕動,當繼續鎮之以靜,駐守廣寧一線。”
“多鐸在這一個月里,不僅擊殺黃龍,殲滅萬余明軍精銳,而且還一舉殺入遼南腹地,直抵海邊。在此番打擊下,遼南鎮明軍已不再構成軍事威脅,故而,可暫移軍向東,往援朝鮮。”
“皇上,有句俗話,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代善淡淡地說道。
“哼,黃龍一死,還有誰能將遼南鎮再建起來?”皇太極冷笑一聲,“當狼群在風雪夜逼近時,羊群會緊緊相偎,顫抖的身軀擠成一團,連呼吸都屏得一致。可一旦狼嚎遠去,那些方才還相依為命的羊,便會立刻用犄角頂開同伴,爭奪最先曬到太陽的那塊干草”
“只要我大清停止進攻,尚可喜、項祚臨等之流定然會為了爭奪遼南鎮的主導權,斗得你死我活,將他們所剩不多的元氣消耗殆盡。到了那時,便是我大清輕松收割果實的時刻。”
“皇上圣明!”濟爾哈朗、希福等人高聲呼道。
“我大清立國至今,什么風浪沒見過?遼南鎮不過疥癬之疾,沈世奎之輩不過跳梁小丑,朝鮮更是彈丸之地,何能擋我大清傾力一擊?至于那個搞風搞雨的新洲人……”
他深吸一口氣,冷聲說道:“只要我們掃清了遼南、靖平了遼海、收服了朝鮮,朕倒要看看他們在無本之木下,還能有何作為?”
“皇上……”二等甲喇章京、內三院參贊寧完我(兩年前以罪廢其學士)突然開口奏道:“奴才方才凝思想來,猜測那東江鎮襲擾朝鮮,還有黑水、烏蘇里各部未來盛京朝覲上貢,是不是都與這個新洲人脫不開關系。”
“嗯?”皇太極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然后平靜地問道:“此番猜測,可有何依據?”
“回皇上……”寧完我躬身應道:“奴才在去年間,曾通過密間探聽到這么一個消息。新洲人在距離倭國以北某個大島上建了穩固的據點。他們擅于舟船,縱橫于海上,四下掠取皮毛,搶奪金銀。”
“奴才就在想,這些新洲人會不會通過駕船駛往黑水之濱,然后沿江上朔,行到了黑水、烏蘇里等野生部落所在,然后施以武力或者恩惠,將其籠絡,繼而以謀該地。”
“那些新洲人的手能伸如此之長?”濟爾哈朗驚愕地看著他。
“陸地行車走馬,可能會覺得兩江之地路途遙遠,難以前往。可若是行船操舟,日夜兼程,數千里路想來也是很便捷的。”寧完我朝濟爾哈朗作了一個揖,小心地應道。
“和碩圖!”
“奴才在!”正紅旗固山額真和碩圖立即越出班列,跪倒在地。
“著即領兵兩個牛錄,去黑水、烏蘇里走一遭,去看看那邊什么狀況。”
“嗻!”
“至于朝鮮……”皇太極頓了一下,“急令多鐸暫緩遼南攻勢,率所領兵馬星夜馳援朝鮮。著佟圖賴部烏真哈超火器營隨征,務必要讓東江鎮和那些新洲人瞧瞧,我大清的刀,既能伐明,亦能斬亂。”
皇太極說完,負手抬頭望向殿外,四月的天空湛藍如洗。
但他的眼中,卻仿佛已經看到遠方升騰而起的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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