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日,清虜拔營北返,八旗諸部次第而退。”
“……初三,官軍整兵追擊,馬步二萬余躡虜后隊,欲伺隙擊其一部以挫虜鋒。”
“……初四日,經多方哨探,確知虜兵實退,遂促師疾進。未時,官軍鐵騎七千追及大凌河畔一部虜卒,方欲掩殺,忽中伏兵。惟寧遠總兵吳三桂率三千余騎突圍,余眾三千八百盡歿,山海關總兵馬科力戰殉國。”
“……虜騎乘勝回擊,大同總兵王樸未戰先潰,全軍奔散,遭虜追殺十余里。玉田總兵曹變蛟以車陣拒馬,銃炮齊發,屢創虜騎,然萬余虜騎合圍,寸步難進,唯固守待援。”
“……督師洪承疇聞警,親率數萬大軍緩進應援,卻為萬余虜騎所擾,行軍遲滯。”
“……及曹部堅守二日,瀕臨絕境之際,虜騎忽解圍而去,襲擾洪師之萬余騎亦蹤影全無。官軍雖疑,乃速整部伍,退保錦州。”
“……據傳,聞奴酋皇太極染恙甚篤,致虜兵倉皇北返。”
“……”
十一月十五日,在金州城新華會館內,炭火盆里的銀絲炭燒得正旺,熏得人昏昏欲睡。
但鐘明輝卻是沒有絲毫倦意,雙手將那份來自寧遠的塘報在紫檀木案上展開又卷起,卷起又展開,宣紙上的墨跡被指尖摩挲得發毛,邊角泛起淺淺的白痕。
他的指節在“奴酋皇太極染恙甚篤”幾個字上重重叩了叩,眉頭擰成個疙瘩,像要把這行字刻進腦子里。
“染恙?”
忽然,他的嘴角又向上挑了挑,露出半截白牙,冷哼一聲:“該不是掛了吧!”
屋里在座的幾人聞言,頓時眉頭一挑,眼睛里皆露出驚喜的神色。
跟著這位大人共事多年,經常聽到他說出各種奇怪的詞匯,早已見怪不怪。
至于“掛了”這個詞語,他們自然也不陌生。
那就是……奴酋皇太極死了!
“大人,這是不是韃子放出的假消息,好引誘明軍再次上當受騙?”遼海自衛軍副統領鄭大元非常謹慎地問道。
“洪承疇又不是傻瓜,被韃子陰了一次,丟了一萬余精銳兵馬,還折了一位總兵,應該不會再犯險北上了。”鐘明輝將塘報遞給鄭大元,笑著說道:“不管怎樣,這場歷時近兩年的松錦大戰算是就此落下帷幕了。而且,結果比我們預想的好太多。”
炭火盆里的炭“噼啪”爆了聲,鐘明輝抬手撥了撥火,繼續道:“洪承疇的主力尚在,錦州城也沒丟,關寧鐵騎雖遭重創,但根基未損。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遼東局勢沒有徹底糜爛,明軍尚有一戰之力。我估計,清虜在此戰之中沒占太多便宜,反而損失頗重,那么至少未來兩年,他們再沒力氣發起大規模進攻。大明……總算是能喘口氣了。”
“更妙的是……”他話鋒一轉,眼神亮了亮,“若皇太極真在這時候死了,遼東局勢說不定會出現咱們都想不到的大亂子,清虜內部那些人,為了爭汗位,保不齊會自己打起來,將自己給干爆了!”
“不會吧?”眾人皆露出驚異的目光。
奴酋皇太極幾乎帶著傾國之兵與明軍在松錦一線展開對決,雖然因為我們新華軍偷襲遼陽,迫得他們不得不撤兵北返,但也不至于將皇太極給“氣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