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無償的幫,而是……利用。”鄭禹糾正道,“我們可以提供糧食,甚至……可以考慮提供一些他們急需的軍械,比如火槍、火藥、鉛彈,驅使他們為我們做些臟活累活。”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連張大山都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鄭副專員!”一位負責民兵訓練的武備主事猛地站起,聲音洪亮,“此事萬萬不可!那孔有德是什么貨色?先叛大明,致使登萊糜爛,后又禍亂朝鮮,反復無常!據悉他與沈陽的韃子也眉來眼去,這等狼子野心之徒,豈能信任?”
“我們送他糧食軍械,助他度過難關,豈不是養虎為患?待他緩過氣來,實力恢復,誰能保證他不會垂涎我摩闊崴拓殖區的開發成就,掉頭來咬我們一口?”
“屆時,遂安堡首當其沖,永明城亦將震動!我們現在坐視其困斃,正是借刀殺人,讓朝鮮人去解決這個禍端的好時機,何必引火燒身?”
這番話立刻贏得了大多數人的共鳴,紛紛點頭稱是。
就連主張吸納災民的孫守德也認為,給孔有德實物援助的風險太大了。
“我們的援助當然不是白給的,可以提出一些苛刻的條件,”鄭禹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動,“比如,讓他出兵襲擾清虜的后方,攻擊輝發、葉赫等地的老寨,比如,驅使他南下攻擊朝鮮的甲山、三水等府縣,牽制朝鮮兵力。”
“無論他的攻擊效果有多大,都能極大緩解我們海東拓殖分區西線和南線的壓力。甚至,可以讓他用俘獲的清虜丁口、朝鮮工匠和婦人來交換糧食和軍械。如此一來,孔有德便成了一個可以為我們所用的臂助。”
他頓了頓,讓眾人消化這個想法,然后繼續道:“再者,諸位擔心其反噬,此慮固然重要,但并非無解。其一,孔有德集團缺乏水師,其逃至朝鮮時僅有寥寥數船,至今亦無組建像樣水師。而我新華,掌控海路,舟船利炮,是其絕對無法抗衡的。”
“其二,諸位請看……”
他的手指再次點向咸鏡道地圖:“孔有德所據之地,雖幅員廣大,但其人口、城鎮、糧賦所出,十之七八皆集中于沿岸那片狹窄的平原走廊之上。這些城鎮、港口,皆在我新華海軍艦船攻擊范圍內!”
“一旦他真有異動,我舟師可朝發夕至,沿其海岸線進行封鎖、炮擊,甚至登陸破襲,斷其糧道,毀其港埠。沒有海上力量,他的命脈就攥在我們手里。他若稍有理智,豈敢輕易與我翻臉?”
“更重要的是……”鄭禹的舔了舔嘴唇,“扶持一個有一定實力但又必須依賴我們的孔有德,可以有效分裂朝鮮,使其南北難以兼顧。同時,他也能作為一個緩沖,替我們直接抵擋來自朝鮮半島可能的壓力,甚至成為我們側擊清虜的一個潛在盟友。”
“盡管這個盟友不可靠,但只要利益一致,便可利用。環顧四周,有能力向他大量提供軍械和糧食的,除了我們,還有誰?朝鮮?清虜?還是隔海的倭國?我們是他的唯一選擇。這份依賴性,就是我們掌控他的韁繩。”
議事廳內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炭筆在孫守德手中無意識地轉動著,張大山凝視著地圖上咸鏡道那片區域,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