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塔拉莊園的斷壁殘垣染成一片血紅色,傍晚的風終于捎來一絲涼意,卻吹不散西班牙騎兵身上的燥熱——那支裝滿財物的新華車隊已然距離他們不遠了。
莊園的屋宅早被新華人燒得只剩下半截焦黑的石墻,歪斜的木梁支棱在空中,像一頭死去巨獸的肋骨。
幾只烏鴉落在梁上,歪著脖子盯著這支突然闖入的騎兵隊伍,不時發出沙啞的啼叫。
“中校,前方哨探回報!”一名騎兵少尉疾馳而來,猛地勒住韁繩,戰馬噴著響鼻,馬腹下的汗水順著鬃毛往下滴落。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和塵土,聲音急促:“新華人的車隊改變了方向。他們不再往西,而是在塔拉河渡口轉向東南了!車轍印很深,看起來裝載確實沉重。”
阿爾瓦雷斯中校勒停戰馬,抬手遮著刺眼的夕陽望向東南方。
遠處的地平線上,幾縷淡淡的煙塵裊裊升起,不知是車隊揚起的塵土還是炊煙。
他身后的七百騎兵已經列成松散的隊列,不少人正牽著馬走向莊園旁那口干涸的水井,扒著井沿往下看。
但這多半是徒勞的,新華人離開這里時,已經對這座莊園進行了徹底地破壞。
“轉向東南?”副官羅德里格斯上尉湊了過來,他的寬檐帽上還沾著幾根干草,“他們瘋了嗎?往西走是阿梅卡谷地,雖然空曠,可至少可以全速奔跑起來。而東南邊是什么情況?全是廢棄的莊園和狹窄谷道,一旦被我們追上,連掉頭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沒瘋,是怕了。”阿爾瓦雷斯中校冷笑一聲,手中的馬鞭輕輕敲擊著靴子,“往西走,明天上午要不了兩個小時,就能被我們追上。”
“呵,馬車再快,能有我們騎兵的戰馬快?東南邊有那些被他們襲破的莊園,還有圣馬丁谷那樣的狹窄谷道,他們多半是想找個能躲藏的地方,等他們瓜達拉哈拉城的援軍。”
“可他們怎么敢肯定援軍會來?”年輕的騎兵上尉費爾南多皺著眉,他的臉頰上有一道寸許的刀疤,是兩年前在北方與印第安反叛者作戰時留下的,“我們的主力軍團就在瓜達拉哈拉城下,他們的守軍如何敢抽調兵力來支援?”
“他們沒得選!”阿爾瓦雷斯翻身下馬,靴子踩在碎瓦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阿梅卡谷地一覽無余,他們的兩百人根本擋不住我們七百騎兵。只要我們沖鋒,車架會被撞得粉碎或者被我們施以火箭焚燒”
“但東南邊不一樣,有諸多廢棄的莊園可以憑壘而守,也有狹長的谷道可以據險防御。你們還記得在圣菲剿殺那些敢于反抗的印第安部落嗎?他們憑借一座簡陋的營地,用馬車和牛群堵在營地出入口,就能將戰斗拖延數日。”
“中校,根據哨探報告,那支新華車隊距離我們只有兩三里格,我們要不要連夜追擊?”羅德里格斯輕聲問道。
阿爾瓦雷斯搖了搖頭:“不行。戰馬跑了一下午,已經累了,連夜追擊容易掉隊,甚至可能遭到新華人的伏擊。讓士兵們在莊園里暫歇一晚,喂飽戰馬,明天清晨再出發。他們跑不掉的!”
他頓了頓,補充道:“傳令所有哨探必須緊盯新華車隊,確保掌握他們的一切動向。但要保持距離,據說新華人的火槍射程很遠,不要無謂折損人手。”
“是,中校!”傳令兵敬禮后打馬離去。
——
荒廢的莊園很快熱鬧喧囂起來,士兵們從馬背上卸下鞍囊,在斷墻下搭起簡易帳篷,圍著篝火烤著咸肉,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還有一些士兵則在軍官的指派下,忙著喂馬、檢查馬蹄,金屬與皮革的碰撞聲不絕于耳。
阿爾瓦雷斯中校坐在一塊磨平的石板上,看著士兵們興奮的樣子,嘴角忍不住上揚。
呵,一百五十輛大車,就算只有十分之一裝滿金銀,那也是一筆驚人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