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神廟也已經幾乎默認了這個結果。”
于段渾給自己茶杯添滿,輕嘬慢品。
“但我不愿意。”
“瘸腿耗子死了,刮鱗刀也死了,這些過錯都被記在我的頭上。”
“殺了你是能把事翻篇,但過錯還在我腦門上掛著。”
“事情要真的就這樣翻篇了,我這輩子也別想往上爬了。”
“所以我不甘心。”
他不知不覺捏緊了茶杯,馮繡虎分明看到瓷面上迸出細密的裂紋。
馮繡虎聽明白了,于段渾這是屬于工作中犯下嚴重錯誤,雖然組織出面把問題解決了,但老于卻背了處分,以后升職無望。
于是他接茬道:“這還要我教你?不甘心你倒是提上好煙好酒找領導求情去呀,有我什么事?”
于段渾淡淡一笑:“還真有。”
“要想把過錯抹去,就得將功補過。”
他把茶杯置于臺面,瓷杯頓時散落成一攤細小碎片。
“你比瘸腿耗子和刮鱗刀都更有能力,為什么不考慮加入神廟呢?”
馮繡虎錯愕張嘴。
于段渾繼續道:“莫忙著拒絕,你且聽聽是不是這理。”
“現在瘸腿耗子和刮鱗刀都死了,看似是神廟失去了在底城和港口收稅的手段。但只要你加入神廟,這一切其實都沒有變化,底城和港口依然屬于神廟,只是換了個更有本事的稅官——也就是你。”
“這就是我需要的補過之功。”
于段渾略作停頓:“至于你,你好好想想,現在教會想讓你死,而我是要你活,你難道有得選嗎?”
“教會給你那些,我也可以給你,只要你應下,司禮的衣衫明天一早就能出現在你手里。”
馮繡虎聽得鼓起掌:“好一招釜底抽薪,我要跟了神廟,教會忙活這么久什么沒撈到不說,還虧出去了底城的唱詩班,厲害厲害,只有教會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于段渾眉梢一挑:“你這是答應了?”
“沒啊。”
馮繡虎說。
兩人大眼瞪小眼。
馮繡虎先開口了:“你嘴皮子一碰就讓我當墻頭草,你倒是開心了,教會不得找我拼命?到時候第一個死的還是我。”
于段渾解釋道:“那時你也是正兒八經的神廟司禮,教會想動你也得掂量掂量——況且我自會保你。”
馮繡虎撇撇嘴,心里腹誹——這姓于的吹牛倒是一絕,神廟要真有這么硬氣,也不至于現在跟他一個小小執事白話半天。
似是看出了馮繡虎臉上的不屑,于段渾也沒了好臉色。
“話已經說透,你現在就是條砧板上的魚,那一線生機要不要抓住,就看你自己怎么選。”
于段渾輕捻山羊須,眼神斜著馮繡虎:“神廟和教會不一樣,他們西邊來的做事野蠻,神廟則講究先禮后兵。”
“現在我的‘禮’已經到了。”
“神廟和教會的談判還沒結束,明日我要在上城旁聽,所以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若是答應,明晚這時就自行過來找我。”
“若是沒來,那就該我的‘兵’過去找你了。”
……
馮繡虎被請出了神廟。
還是那名司禮把他送到廟門外,臨別時,司禮對他說:“姓馮的,別聽不懂好賴話。想清楚前,你和你的人別再出現在港口區,這里沒有洋神的位置。”
馮繡虎想著事,沒往心里去,敷衍地點了點頭。
他在考慮于段渾的提議是否真的可行。
該說不說,于段渾講得掏心掏肺,也的確是事實。
馮繡虎要是鐵了心跟著教會一條道走到黑,那今晚回去就得把弟兄們召集起來,準備明天跟于段渾干一場硬仗——跟神廟干仗,有多少人愿意來還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