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核桃差人把信送到了倪世財手上。
接到信,倪世財慌了神。
你要問他這幾天做了什么,他是真的什么都沒做,也什么都不敢做。
他只覺得這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
那天從風雨街回來后不久,倪世財就得知了楚山孤身死的消息。
過了兩天,外面又開始傳魯鴻熙被殺的事,街上的人都說,瘋大蟲是真狠吶,竟敢領著手下強闖上城區,跑到魯鴻熙家里把他拖出來宰了,府衙教會愣是沒一個敢攔的。
倪世財心說完了完了,掰著指頭算算,那天去找過馮繡虎麻煩的人里,可不就只剩他了?
若說還想不想給兒子報仇,倪世財想是真的想,但不敢也是真的不敢。
那倪知文是他兒子沒錯,但也是正兒八經的神廟弟子,神廟倒是想報仇,結果就死了一大片——他倪世財幾斤幾兩,還敢動這念頭么?
懷著忐忑的心情,倪世財接到了信。
他拿到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瘋大蟲果然還是沒打算放過我。
反而有些釋然了。
拆開信細看,倪世財才知道原來是毛核桃給他下的“戰書”。
只是他暫時摸不清楚,到底是毛核桃急著給升任神甫的馮繡虎表忠心,還是說他此番行為本就是馮繡虎授意的。
若是前一個,他可以隨便應付應付,故意輸掉再服個軟,就當是馮繡虎面子了;但如果是后一個,倪世財就得仔細斟酌了——毛核桃是不是奔著要他的命來的?
他拿不定主意,所以只好找人幫他拿主意。
于是倪世財轉頭就去了觀廟。
給幾名執事塞了跨門錢和通報錢,倪世財總算見到了席無盛。
不等搭話,他當先就跪下給席無盛磕了幾個。
“拜見席高功,小人倪世財,忝任神廟稅官。”
席無盛只知道有這么個人,卻未有過交集。
他輕抬指尖:“說吧,何事。”
倪世財又磕了幾個:“求席高功救我,瘋大蟲升任神甫,入主圣堂,欲借往日仇怨,取小人性命。”
“馮繡虎?”
席無盛頓時來了精神——總算等到馮繡虎有動靜了。
他坐直腰桿,催促道:“細細講來。”
倪世財掏出信封,雙手呈上:“席高功請看。”
他說:“瘋大蟲最是記仇,此番遣毛核桃挑事,定是沒打算放過小人。”
席無盛看完信件,目露疑惑:“這是毛核桃下的帖,信中只字未提馮繡虎,你憑什么說和瘋大蟲有關?”
倪世財訝異地抬頭看來:“席高功明鑒,若無瘋大蟲授意,毛核桃又豈敢把手伸進港口區來?”
席無盛沉下臉:“馮繡虎如今身為神甫,差遣唱詩班是理所當然。至于他是否指使毛核桃向你報復,就看信中所言,分明已把瘋大蟲擇了出去,所以這事不論真假,從你接信那刻起,就已經是你和毛核桃的事。”
“他馮繡虎壓根兒不會出面,你卻腆著臉來求神廟出手,我若真派弟子幫你,豈不是明擺著說我神廟怕了他瘋大蟲?”
倪世財慌了:“席高功,你可不能不管我呀!我兒已為神廟赴死,我亦兢兢業業為神廟做事,我全家上下,無一人對不起神廟——若是我死在瘋大蟲手里,日后港口區還有誰敢當稅官?”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