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馮繡虎沒明白。
“聽起來傳信人就像二道販子,賺個差價——那舌頭為什么不直接把新聞賣給報社?”
邁克微微一笑,像是早知馮繡虎有此一問:“因為新聞是有時效性的。”
“試想,要是一有什么消息,每個舌頭都往報社跑,報社能同時接待那么多人嗎?”
“況且,只有第一手消息才值錢。第一個到的把消息賣了,第二個人晚來一步白跑一趟,在報社耍無賴鬧事怎么辦?”
“再其次,舌頭賣消息,大都是悄悄地賣,也不方便拋頭露面地來報社。”
馮繡虎恍然大悟:“所以傳信人不僅是二道販子,還兼具了將小道消息篩選和匯總的職責。”
邁克打了個響指:“同時也替舌頭承擔了時效性的風險,你可以把傳信人簡單理解成半個記者——只不過正式記者每月能從報社領工錢,而我們沒有。”
雞窩頭聽了半天,湊過來搭話:“你想得挺美,你要是也按月拿工錢,那我們還干不干了?”
“我們記者的工錢又不是白領的,我們每天要固定寫稿,要到處跑去采訪,累得要死;而你們傳信人時不時順手送個消息過來就有錢掙。”
這時,辦公室的門推開,一位編輯站在門口沖邁克招手:“錢光同,這!”
邁克應了一聲,小跑過去。
馮繡虎聽見他們交談。
編輯說:“正好你來了,你是教會的人,快幫我看看這篇稿子有沒有要改的地方。要是有什么內幕,你挑能講的給我透露一點,我按最高價給你算錢……”
他們談論的依然是今天圣堂的事。
馮繡虎被落在一旁,他自顧自轉悠起來。
桌上的一沓報紙吸引了馮繡虎的注意。
主要是那上面觸目驚心的幾個大字讓他挪不開眼了——生人街血案!瘋大蟲與倪世財的愛恨情仇!
馮繡虎眼皮猛跳。
他拿起來看,是昨天的報紙。
再看桌上,這份報紙下面壓著的是另一份不重復的報紙。
日期顯示是更早之前的了。
那上面同樣是不忍直視的標題——瘋大蟲與熊美人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硬了,我是說拳頭。
馮繡虎拿開這份報紙接著往下看。
下面的報紙就更早了,但幾乎每一份都有馮繡虎的名號,標題同樣令人發指。
鄰里和睦!碧波街香飄十里的源頭竟是瘋大蟲?
干柴烈火!瘋大蟲與刮鱗刀的禁忌虐戀!
紅顏禍水!為了一個女人,馮繡虎與袁老大的生死豪賭!
同袍相殘!馮繡虎與何大個兒爭搶戲臺座位痛下殺手!
馮繡虎深吸一口氣,他大概知道為什么自己明明很少來上城,在上城的名頭卻這么響亮了。
雞窩頭端著茶缸路過,順便瞥來一眼,笑問:“你也愛看瘋大蟲的新聞?”
“呵呵。”
馮繡虎面無表情:“你們這樣亂寫,給人出場費了嗎?”
雞窩頭頓時像是被侮辱到了職業操守,跟馮繡虎爭辯起來:“什么叫亂寫?你懂不懂新聞?”
“新聞就是實事求是,有什么說什么,我們只是稍稍潤色,藝術添加——你明白什么叫藝術嗎?”
“不懂。”
馮繡虎咧嘴笑了,伸手往后腰摸去:“但我們可以深入探討一下。”
忽然,身后有人按住了馮繡虎的手臂。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這位當事人,關于今天上城區圣堂的慘案,我有幾個問題想采訪一下你。”
馮繡虎回頭一看,只見此人頭戴棉帽,身穿襯衣套格子馬甲,手里拿著筆和小本準備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