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繡虎沖杜世欽揚了揚下巴,指著旁邊道:“坐。”
杜世欽喉結滾動一下,在原地僵立幾秒后,忽然轉身朝門外跑去。
可惜他漏算一步——鄭慕文不知何時已經堵在門口。
“給我讓開!”
杜世欽奮力想掀開他,鄭慕文老當益壯,死死護住了門把手,嘴里喊道:“杜司長,來者是客!你就是這般招待馮神甫的?”
杜世欽睚眥欲裂:“鄭慕文!你焉敢害我!?”
這時,馮繡虎的聲音幽幽飄進耳朵:“你是自己過來坐著,還是我拖著你過來跪著?”
杜世欽與鄭慕文彼此瞪眼,片刻后,杜世欽嘴唇一顫,默默轉身走了過來。
他也不看馮繡虎,低頭盯著桌面:“馮神甫,我和鄭慕文不一樣,我這人不求名,你對付他那套在我身上沒用。如果你想用些見血的手段,眼下恐怕也不合適,這里畢竟是府衙,真把事情鬧大了,教會臉上也不光彩。”
馮繡虎瞇眼笑道:“杜司長對我有誤會,我其實沒有傳聞中那么惡劣。”
杜世欽抿著嘴不說話,看樣子分明不信。
但馮繡虎不急,他徐徐道來:“其實我今天來府衙也沒打算鬧事,就是想親口問問你們這些官老爺的態度,看看有哪些人愿意給教會這個面子,又有哪些人是堅決不同意的。”
杜世欽嘴唇囁喏了一下:“倒……倒也不是非要拂了教會的臉面,只是茲事體大,實屬無奈之舉……”
馮繡虎輕拍杜世欽肩膀,杜世欽抖了一下,才后知后覺發現馮繡虎沒打算動粗。
只聽馮繡虎嘆了口氣說道:“沒關系,我能理解。”
杜世欽愕然看來——是瘋大蟲突然變得好說話了,還是傳聞真的有出入?
要說最難以置信的還是鄭慕文,他望著馮繡虎,眼珠子幾乎要鼓出來——當初馮繡虎對他可不是這個態度。
馮繡虎沖杜世欽友善的微笑:“別這樣看著我,我說了,我就是來問問話的。”
杜世欽擠出一絲笑意回應:“馮神甫是個講道理的人,適才是我帶有成見了。”
馮繡虎無奈一笑:“官員入教,這事有多難辦我能不知道嗎?還不是因為這差事落到我頭上了,所以我怎么也得做做樣子。況且,帆城不論大事小事,還不都是府衙說了算?還不是要你們這些當官的拍板?所以話說回來,教會總不能真的和府衙鬧僵。”
杜世欽對這番話深表認同,他一拍大腿:“這些道理馮神甫看得很透徹嘛!我就說外面的謠言不可信!”
馮繡虎抬手打斷:“我今天確實是來跟府衙講道理的,我也不準備跟府衙徹底撕破臉皮,但所謂你情我愿,有來有往,府衙也得給我一個能交差的由頭。”
杜世欽還沒上頭,立刻警惕了幾分:“馮神甫但說無妨,只要是杜某辦得到的,這面子一定給。”
馮繡虎俯身湊近,指了指頭頂,說道:“我今天大張旗鼓來府衙,就是做給上面看的,證明這差事我已經來辦過了,至于能不能成,能成幾個人,那都是后話。就如我剛才所說,我要挨個問過了,才能交差。”
馮繡虎握住杜世欽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就好比杜司長你,你要是答應,那就是給我馮繡虎臉面,我心里記著你的情;如果不答應也沒關系,咱倆不打不相識,喝下這杯酒,就當交個朋友,以后也多條路子。”
杜世欽大喜過望——本以為進了這個門就要在冥河邊上走一遭,卻未想峰回路轉,能全身而退不說,還白賺一份交情。
他趕緊拍著胸脯說道:“馮神甫放心,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馮繡虎爽朗一笑:“好說,來!”
他把酒杯塞進杜世欽手里。
邁克揉揉眼睛——他沒看清馮繡虎是什么時候把酒壺和杯子擺出來的。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馮繡虎又把另一枚酒杯塞進了他的手里。
杜世欽疑惑看來,馮繡虎笑著解釋:“杜司長莫怪,我昨晚喝壞了肚子,只好找人代飲——這位是邁克執事,我的手足兄弟,他喝就是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