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拂,順著窗縫吹進來,撥亂了顧芝儷的發絲,也撥亂了她的心弦。
她的聲音細若蚊吟:“其實……我已看出來了,老爺不是壞人……”
馮繡虎想聽的不是這個,于是繼續追問:“怎么看出來的?”
“嗯……”
顧芝儷發出輕微的鼻音:“老爺的戾氣和狂悖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可對自家人,老爺從不擺架子,也完全不像別家的老爺……
“就比如我來這么久了,卻從未見老爺叫細腰兒晚上伺候……倒真比那些標榜自己是紳士的人更像紳士。”
這依然不是馮繡虎想聽的,他不得不把話說得更明白點:“那你喜歡老爺嗎?哪怕一點點也行呀。”
顧芝儷微微一怔,她下意識瞥過來,視線對上時又趕緊挪開。
她半垂著眸子,輕咬下唇,良久后才鼓起勇氣開口:“不敢哄騙老爺,奴家初見時其實無甚好感,后來看得慣了,便順眼許多……奴家也不知這其中那杯酒的功勞占了幾成,但奴家適才所說全無假話,老爺確實是個好人。”
馮繡虎眉頭一皺,急道:“你別給我發好人卡呀,阿儷,你得相信自己,喜歡就是喜歡。”
顧芝儷內心羞怯,受不了這么直白的話,聞言愈發緊張:“你別說了,我自己省得。”
馮繡虎才是最有數的那個,他現在知道實情,也不敢真把顧芝儷逼急了。
于是他從兜里摸出一張疊好的信紙,語重心長道:“阿儷,我是真把你當自己人,所以也最信任你,現在有件事,交給別人我不放心,只有讓你去辦。”
原來還真有正事?
顧芝儷暗自松了口氣,目光看向馮繡虎手中的信紙。
馮繡虎將信紙攤開,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姓名和地址。
他遞給顧芝儷,說道:“這上面是府衙官員的家眷和住址,后天就是周五了,我要你領著唱詩班的弟兄,把這些人全給綁到大座堂來,屆時官員們會自覺前來贖人。”
顧芝儷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壓低聲音:“你這法子太出格了,怕是會給教會引來禍事。”
馮繡虎自信一笑:“別怕,我已經跟官員們談妥,這是專門給他們砌的臺階。”
他又小心囑咐:“但事情還是要悄悄地辦,如果動靜太大搞得人盡皆知,臺階就沒人敢踩了——所以這事只能你去辦,赤腳廟應該不缺隱秘手段。”
顧芝儷點頭道:“既然如此,就不能傷了這些家眷,正好我有一味迷人心智的藥粉,中招者失魂落魄,言聽計從,我便直接引他們去大座堂候著。”
馮繡虎豎起大拇指:“那就全靠你了。”
……
次日醒來。
餐桌上馮繡虎沒看見顧芝儷的身影,一問才知道她已出門去了。
馮繡虎心知她一定是去先找唱詩班的弟兄們布置計劃了。
其實這事不一定非得讓顧芝儷去辦,之所以這樣做,其實還是馮繡虎的試探,他要試清楚顧芝儷是否真的“認命”了。
雖說有點卑鄙,但馮繡虎也覺得自己確實不高尚。
細腰兒在旁邊偷偷投來幽怨眼神,語氣酸溜溜的:“一起來就記掛阿儷,老爺對她真是喜歡得緊,怕是再等兩天,她就該搬到主臥去了吧。”
馮繡虎瞪了細腰兒一眼:“她睡主臥,那我睡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