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繡虎溜了出去,在側廊的禮儀室找到了邁克。
教會神官在進行重要儀式或大型活動前,都會在禮儀室整理儀態,以及做最后的準備工作。
此時講義已經開始,禮儀室里除了邁克沒有別人。
馮繡虎進來時,邁克正對著鏡子出神。
他身上的執事袍仔細熨燙過,頭發也特意打理了一番,但還是有一撮倔強的亂發從斜側翹出來,怎么也按不下去。
就像他此時難以平復的心情。
馮繡虎走過去,在掌心啐了口唾沫,替他將亂發抹平。
拍拍肩膀,馮繡虎對鏡子里的邁克說道:“放輕松,大家都喜歡你。”
邁克露出苦笑:“我看出來了。”
馮繡虎問他:“那你還緊張什么?”
邁克沉默片刻:“假的真不了,你騙得了他們一時,騙不了他們一世。”
馮繡虎卻毫不在意這個:“那就更應該趁這時去做你想做的事,否則等他們反應過來,你想做也做不了了。”
邁克一愣,竟覺得有點道理。
馮繡虎趁熱打鐵:“你想做什么?”
邁克微微張嘴,喃喃道:“我想……想給青坊鎮修條路。”
馮繡虎也愣了:“哪兒?”
邁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家鄉,一個距離帆城有兩天腳程的鎮子,那里盛產一種名叫青蛾子花的花草,通過青蛾子花可以制取一種青色染料,這種顏色別處都染不出來,所以鎮子才叫這個名字。”
提起自己家鄉的長處,邁克的語氣里帶上了些許驕傲,但很快又無奈一笑:“可這也是青坊鎮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染坊越開越多,大家其實都不怎么掙錢,鎮子還是那個窮鄉僻壤。”
“我現在都還記得,當初從鎮子出來,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鞋都磨破了,好不容易看見了平整的大道,但那是因為已經快到帆城了。”
“我帶的行囊不多,這還算輕松的,但鎮里的染坊工人才叫辛苦,他們要將染料賣掉,就必須去更大的城市,可道路崎嶇,沿途無法用板車運輸,就只能靠人力一桶一桶背出去。”
邁克嘆了口氣:“走那條路的經歷讓我記憶猶新,所以當你問我想做什么時,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
“好志向。”
馮繡虎敷衍地點點頭:“但你這事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不如先問問我想做什么吧。”
邁克茫然地看過來:“你想做什么?”
馮繡虎說:“我想讓你幫我走人情,我有一批貨要運出帆城,東西不太干凈,你去給海事司提一嘴。”
邁克瞬間聯想到了,不禁嘴角一抽:“你從圣堂搶走的那些?”
馮繡虎立馬瞪眼:“什么叫搶?那明明就是我的精神損失費。”
邁克不跟他爭辯,點點頭應了:“知道了,那我回頭問問。”
事情敲定,馮繡虎掏出懷表看了眼,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于是拉著邁克往禱告大廳走去。
宣講臺上瓦德拉喬已經逐漸接近尾聲。
忽然,他聽見臺下爆發出一陣喧嘩。
垂眸看去,臺下的官員們紛紛看著同一個方向,神色間或激動或欣喜。
順著轉頭看去,瓦德拉喬發現是馮繡虎從側門進來了——他身邊不知何時還多了一名執事。
瓦德拉喬微微皺了下眉,但沒作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