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光同用力點了下頭。
……
在官員們的簇擁中,錢光同邁著堅定地步伐朝府衙走了,背影消失在街道盡頭。
細腰兒領著水仙靈芝,從屋里拖著兩個滿滿當當的大行李箱走了出來。
細腰兒還在抱怨:“一幫沒見過世面的土匪,連行李箱都不放過——家里就剩這兩個箱子了,差點裝不下。”
她指著箱子說:“這個是老爺的,這個是順子哥的,廚房在烙餅,眼下也沒別的吃食,老爺路上將就墊墊肚子。”
馮繡虎走過去,把自己的箱子扒拉開,然后翻找起來。
在一堆衣物中,他找到了那個眼熟的木盒。
盒子沉甸甸的,搖晃起來嘩啦作響。
馮繡虎打開盒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東西讓他不禁呆愣了片刻。
那對香鹿角。
隨著盒蓋掀開,濃郁撲鼻的香味彌漫開來,卻只有馮繡虎能聞見。
鹿角下壓著厚厚一疊金券,以及鋪滿盒底的銀盤子。
馮繡虎把金券全部掏出來,塞回細腰兒手里:“這種沒用的東西你放那么多干嘛?”
細腰兒眼里快包不住淚,啜泣道:“都說窮家富路,老爺要出遠門,自該多帶些盤纏傍身。”
馮繡虎不滿:“老爺的本事你還不知道?怕啥都不怕掙不著錢。”
細腰兒抹著淚花笑道:“老爺的本事在帆城自是吃得開,可到了外面誰又說得準?就剩下這點銀盤子,怕是連車馬費都不夠使。”
“誰說的?”
馮繡虎指著街道對面的黃包車:“我這就去包一輛給你看看。”
“哎不是。”
馮繡虎剛收回目光,又立馬轉回了頭。
定睛看去,對面路沿上那個沖自己傻笑點頭的車夫——不是那車夫又是誰?
“好呀,你還敢來!”
馮繡虎擼起袖子氣沖沖走了過去,順子趕緊跟上。
見馮繡虎過來,車夫也立刻起身,沖馮繡虎拱手作揖:“班長老爺,別來無恙呀。”
馮繡虎冷笑:“你不也沒死么?”
車夫還是賠笑:“托您的福,大難不死。”
順子在旁邊拽了拽馮繡虎的袖子。
馮繡虎轉頭,發現順子正指著車斗示意。
定睛看去,馮繡虎瞳孔微縮。
車斗里橫著一樣他格外眼熟的東西——那幅《神引破浪圖》。
此時馮繡虎如何不知?這幅畫可不簡單,淹沒港口區的汪洋就是從它這兒來的。
只是不同的是,此時畫卷中既無帆船亦無波濤,只剩下平靜的海面。
要不是畫框沒變,馮繡虎差點就認不出來。
他看向車夫的眼神變得凝重:“什么路數?”
車夫拱手笑道:“聽說班長老爺要出遠門,我尋思定要用車,這不上趕著來找生意么?”
馮繡虎冷笑:“我這趟路途可不近,你拉得動么?”
車夫連連點頭:“且把心放寬,再遠也跑得。”
馮繡虎感到狐疑,眼前的車夫分明就是帶著目的來的,遂試探道:“那車費怎么算?”
車夫搓了搓手,帶著商量的語氣:“不收金柱子也不收銀盤子,只想找班長老爺討要一物。”
馮繡虎心生警惕:“先說來聽聽。”
車夫用手比劃了一個大小:“一本博物手札,差不多這么大,牛皮封面的,上面只寫了作者的名字,叫康斯特。”
馮繡虎有印象,但面色古怪:“你怎么東西知道在我這兒?”
車夫賠笑道:“它是我一位好友的遺物,我來帆城就是為了尋它。”
“其實我一直知道手札被教會收藏在工廠區圣堂,但我的身份比較敏感,不便跟教會起沖突,所以既不能偷也不能搶,只好想別的辦法。”
“于是我這不就來巴結你了么?只是后來咱們好像有些誤會,處得不怎么樣……”
“再后來,我聽說你把圣堂給洗劫了……”
馮繡虎不干了:“注意你的措辭!什么叫洗劫?”
車夫輕輕掌嘴:“反正就這么個意思。”
馮繡虎使喚順子:“東西在書房,你去拿來。”
然后對車夫說:“這生意能做,但你得給我交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