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以茶代酒。”
掌柜順勢坐了下來,拎起茶壺,給在座的都倒上茶水。
他就像個自來熟,笑著說了起來:“奇聞軼事,縣志典故,鄙人都能嘮上兩句。我聽你們剛才說起朱鱗錦,閣下想必也是為了錦羅大集而來吧?”
“我們純屬路過。”
馮繡虎擺擺手解釋一句,但有個問題他還真挺好奇:“按理說這種連太京人都要追捧的盛大集會,怎么會放在你們這座小縣城里舉辦?”
這顯然不正常,在馮繡虎看來,真有這種促進商業和旅游業的好項目,舉辦權應該會被周邊的大城市搶走才對——畢竟他們的賣點是布匹,又不是搬不走的地標。
掌柜爽朗一笑:“馬二爺有所不知,朱鱗錦乃是彩衣婆婆降下神跡,賜給咱們漿羅溪的,故而誰也搶不走。”
“彩衣婆婆?”
馮繡虎眉梢一挑,眼神中透露著無知。
掌柜也愣了:“沒錯呀,怎么,你……不會連彩衣婆婆都沒聽過吧?”
馮繡虎理直氣壯:“誰說的?我當然聽過!彩衣婆婆么,搞得像誰不知道似的。”
掌柜將信將疑,還是接著往下說了。
“此事說來話長……吃菜吃菜。”
掌柜招呼了一聲,才繼續說道。
“好些年前,漿羅溪發過一場大疫,當時死了不少人。后來事情壓不住了,才去州府請了赤腳廟的修士老爺,我記得好像是個不得了的大人物,是高功還是大高功來著?反正人一來就把大疫給治好了。”
馮繡虎眨巴眨巴眼睛:“這和朱鱗錦有什么關系?”
“怎么沒關系?”
掌柜一拍桌子,卻發現馮繡虎沒怎么動筷,反觀對面兩人從頭到尾沒說話,一陣風卷殘云都快把盤子掃蕩干凈了。
“呃……”掌柜訥訥張嘴,“要不再給你們添倆菜?”
馮繡虎回頭一看,頓時大怒:“給我留點兒!”
他趕忙拿起筷子將剩下的菜湯全刨進碗里,抽空回頭對掌柜道:“你接著說。”
掌柜嘴角抽抽:“我說到哪兒了……哦,有關系。”
“大疫過后的第二年,朱鱗錦就問世了。”
“人們都說,這是彩衣婆婆憐憫漿羅溪遭難,所以特此降下福澤,把朱鱗錦賜給了漿羅溪,助漿羅溪重拾人氣。”
像是怕馮繡虎不信,掌柜又補充道:“此事絕對不假,就連彩衣廟的祭長老爺也默認了。”
馮繡虎感到不解:“彩衣婆婆降什么不好,給你們降匹布?”
掌柜抓住了馮繡虎的破綻,指著他喊道:“哎哎!你還說你知道彩衣婆婆!”
馮繡虎臉色一變,意識到自己肯定說漏嘴了。
幸好這時候方有六替他找補了回來:“彩衣婆婆是管天底下機杼紡織的神祇。紡工蠶農,布行染坊,這些行當拜的都是彩衣婆婆——我家二爺是土生土長的帆城人,心里自然只認風雨娘娘。”
掌柜恍然大悟,向馮繡虎拱手賠了聲不是。
馮繡虎也恍然大悟——原來本就是管織布的神,難怪降下一匹布。
這樣倒也說得通了,真神賜下的東西,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來搶?
這時候,吃了七八分飽的順子終于有空抬起頭來:“彩衣婆婆也忒小氣,既是好東西,怎么不多賜下點?也省得人們哄搶。”
此話有不敬之嫌,掌柜不好接茬,只好干笑了兩聲,然后拱手告辭。
酒足飯飽后,方有六打了個哈欠:“怎么有點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