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偏僻,周邊既無交通要道,亦無百姓居住。加之挨著森林,附近常有野獸出沒,所以人跡罕至。”
“可就在第二年,一名獵戶回縣時偶然路過這里,竟發現亂葬崗上長出了一大片血光槐。”
“獵戶將此事報回縣里,縣衙得知后,為了避免人心惶惶生出事端,便下令要將槐林砍去。”
“為了安穩民心,縣衙將我們幾座祠廟的祭長一同請去,說是開壇做法,以慰亡者。”
“我到了那里,卻發現一件奇事——血光槐的樹葉上竟結有血色蠶繭。”
“其他幾家的祭長或許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彩衣廟司掌天下紡事,我又怎么會不了解?”
“我當即便意識到,我或許是天底下第一個發現這件奇事的人,為了保守秘密,我便與縣長知會,說昨夜彩衣婆婆給我托夢,血光槐出現乃是噩兆,須將彩衣廟遷至此處,我將親自為亡者祈福,以消除漿羅溪的業障。”
“眾人都信了我的說辭,處理血光槐的事便交到了彩衣廟手里。”
馮繡虎揣摩出了大半:“所以朱鱗錦其實就是從血繭上抽絲紡成的?”
卓肅守默默點頭,接著往下說。
“我也是后來才搞清楚其中緣由。”
“血光槐喜食人血肉,故而葉脈呈現出血紅色。同樣也是因為常與死人作伴,沾染了靈體消散時的靈性,所以其樹芯得以作為煉丹的靈材。”
“但此先誰又能想到,血光槐的樹葉居然還能用來養蠶?”
說到這里,卓肅守情不自禁流露出一絲興奮:“人們皆以為朱鱗錦獨特的光彩是通過某種特制的顏料后染上去的,可他們根本想不到,這種絲線從蠶結繭開始就已經是這幅模樣了!”
馮繡虎冷笑道:“你就一管織布的,懂個屁的做生意。從生產線到銷售,能把攤子鋪這么大,光憑你自己可做不成。”
卓肅守坦然一笑:“你說的沒錯,所以在搞清楚原因后,我就把這件事跟縣長說開了。”
“在縣衙的幫助下,我把彩衣廟遷到了此處,再用竹林把養植血光槐的亂葬崗圍了起來。”
“然后編織罪名,抓了一批手藝精湛的織女下獄,對外告知她們已被處死,實則割去舌頭暗中送來彩衣廟關押,命她們紡織朱鱗錦。”
順子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作勢要上前動手:“哥,讓我把他的舌頭也割了!”
馮繡虎攔住順子,瞪眼道:“割了舌頭我還聽什么?”
回過臉,馮繡虎摸著卓肅守的禿頂腦門:“別怕,二爺保護你,舌頭咱不急著割。”
卓肅守咽了口唾沫,不著痕跡地瞥了眼門外,然后又立刻收回視線,繼續往下說去。
“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我們就遇到了一個大問題。”
“為了大批量養蠶,血光槐的葉子被剪了好幾茬,直到后來有一天,我發現葉子開始褪色了。”
“原本的血紅色逐漸變淡,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綠色——如果繼續下去,要不了多久血光槐就會變回沒有靈性的槐樹。”
馮繡虎恍然大悟:“所以你們需要新的養料,來維系血光槐的生長。”
卓肅守苦笑一聲:“其實最開始我們并未對無辜的人下手。”
“最開始,縣長命巡捕去盜尸。這么大一座縣城,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但凡有新下葬的,巡捕便趁夜色去掘墳,再把新鮮的尸體運來彩衣廟。”
“可惜巡捕不中用,還沒干幾回就差點被發現了,那段時間縣里盛傳有盜墓賊出沒,百姓心生警惕,這種事就不好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