鸮人老頭主動搭話,他指了指處的多是些老頭老婆子,問不出什么來。”
馮繡虎好奇道:“為什么這樣安排”
鸮人老頭咧著嘴笑,露出滿口爛牙:“哪有這么多為什么,鸮人世世代代都這樣——以前我們在樹上安家,遇到豺狼虎豹襲擊,青壯住最先逃命。”
馮繡虎若有所思:“我還以為高處是用來警戒的,沒想到在你們這兒成養老的了。”
鸮人老頭瞥他一眼:“那是對你們來說的,你想想,假如是在林子里,你站在樹梢上能看見個什么除了葉子什么也看不見。”
馮繡虎聞言恍然——他忽略了鸮人以前是生活在森林里的。
幾句話的功夫,鍋內菜粥的溫度已經降了下來,表面凝著一層膏狀的米油。
鸮人老頭拿勺子攪和兩下,然后蹲在地上唏哩呼嚕刨食起來。
上方的風要大得多,吹得平臺輕微搖晃,鸮人們早已習以為常,馮繡虎卻下意識扶著桅桿柱子。
鸮人老頭瞥來一眼:“站不穩就坐下吧,這地方沒什么好看的,地是爛泥,天是灰煙,也不知道那些記者成天往這里跑是圖個什么,難道工廠苦力的嘴里真能說出什么秘密不成”
馮繡虎依言坐下來:“我不是記者。”
“我看出來了。”
鸮人老頭刨了口粥:“記者沒你這么閑。他們總是急匆匆的,走路急匆匆的,說話也急匆匆的,一開口就直奔目的,恨不得刨根問底。”
馮繡虎好奇道:“你也是工人”
鸮人老頭搖搖頭:“我才不愿去當苦力,況且工廠也不收我這種老梆子。”
馮繡虎更好奇了——這還是他遇到的頭一個不憧憬工廠的鸮人,哪怕是唱詩班里的苗根生等人,也對當工人的鸮人表露出過羨慕。
“為什么”
馮繡虎試探問道:“據我所知,進廠幾乎是鸮人唯一的出路。”
鸮人老頭嘆了口氣:“因為現在的年輕人已經忘了自己的根。”
“黑夜是我們的樂土,我們本該在月光下聚會起舞,而不是被關在陰暗潮濕的廠房里做工。”
他的話讓馮繡虎想起了在夢林里看到的景象。
“夢境……”
馮繡虎低聲自語。
鸮人老頭喃喃道:“沒錯,我祖母也是這樣說的,我們的根在夢里。”
他思緒飄遠,一時失神:“祖母說我們在夢境里可以見到逝去的親人,我也確實見到了她,可是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做過那樣的夢了……”
“現在的年輕人已經把這當成了哄小孩的傳說,但我知道,祖母她沒有騙我。”
馮繡虎說道:“我相信。”
鸮人老頭忽然回神,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
他干笑了兩聲:“其實我也記不太清了。”
這事再往深了說,又要和所謂的“邪神”扯上關系,所以馮繡虎理解他不愿多談的心思。
于是馮繡虎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指向來時的方向,隨口問道:“東邊那座怎么是座孤島連橋都沒有。”
鸮人老頭回頭看了眼:“那是鎖霧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