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誅心已經誅過了,下一步要進行的就只剩殺人了。
明知死期將近,胥憐笙卻很平靜。
因為這一次,她是真的不怕死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馮繡虎沒有接槍。
馮繡虎展開雙臂,整個人仰靠在沙發上,他把煙叼在嘴里,頭顱往后仰,用一個顛倒的視角看著站在背后的胥憐笙。
他說話時只有半邊嘴唇在動:“不急,我想吃魚。”
帥不過三秒,馮繡虎忽然慘叫一聲:“哎呀!”
順子和方有六趕緊回頭看來,瞧見馮繡虎捂著臉縮在沙發里。
然后再看胥憐笙。
胥憐笙卻面無表情:“……”
注意到順子二人的目光,胥憐笙不得不解釋一句:“……菸灰掉眼睛里了。”
“我沒事!”
馮繡虎抬起一只手——另一只手還捂著右眼。
僅剩的左眼瞪著胥憐笙:“你聾了”
他這是在氣胥憐笙揭他底,搞得丟了面子。
胥憐笙微微頷首:“二爺稍候,我這就叫后廚起灶。”
馮繡虎冷笑道:“我要吃你親手做的。”
胥憐笙不禁沉默——該殺人的時候要吃飯,這瘋漢總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她根本理解不了他的思考邏輯。
但她還是點頭應了:“那我現在去準備。”
說罷,胥憐笙就轉身離開了屋子,連身上打濕的衣服都沒換。
待胥憐笙走后,順子有些擔心:“哥,就這么放她出去萬一她找人來對付咱們怎么辦。”
順子就是這樣,他對胥憐笙的不忍是真的,但對馮繡虎的感情也是真的。雖說他下不去手斃了胥憐笙,但他同樣知道什么時候該把自己擺在什么位置。
馮繡虎揉著眼睛搖頭:“不會的,她已經被玩壞了。”
這說法略顯夸張,順子聽不明白,但方有六懂得馮繡虎的意思。
方有六給順子解釋:“她現在很迷茫,就像被困在一個沒有出路的房間里,已經沒有在意的東西了。”
“以前國公夫人給了她一條出路,讓她去對付大國公,現在卻發現這條路是假的。”
“如今她能怎么辦回過頭對付國公夫人她沒這個能力;還是說轉投大國公的麾下她也不可能這樣干——別忘了,她起初冠冕堂皇的旗號是救國。”
“唯二的兩條路都被堵死,這些年她所做的一切在真相大白的這一刻全變成了笑話,她失去了為之努力的理由,甚至不知道該往哪處使力,所以對現在的胥憐笙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她在意的東西了——哪怕是死亡。”
胥憐笙沒換衣服就出門也印證了這一點,她已經不需要繼續扮演“胥夫人”了,體面也好,狼狽也罷,這些浮於表面的東西全都失去了意義。
許久之后,胥憐笙回到了房間。
她把餐盤上的湯和菜依次擺上桌,等著馮繡虎享用。
對著一旁的尸體,馮繡虎大快朵頤。
來到千嶼城這么久,馮繡虎終於在今天吃上了魚鮮。
胥憐笙舀了一碗魚湯放在馮繡虎手邊,淡淡說道:“我的手藝比不上專業大廚,二爺別嫌棄。”
馮繡虎讓她在身邊坐下,一邊喝湯一邊說道:“這頓飯就當抵你這條命了。”
胥憐笙自嘲一笑:“先前竟不知道,妾身做的飯居然這么值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