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有理,他們埋人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如今蛇都驚了,哪還有埋人的必要
順子悻悻起身:“那咱們也趕緊回去通知方有六跑路吧。”
馮繡虎眺目望向遠處的高塔——剛才那位驚蟄廟的修士就是朝那里去的。
他的手指摩挲著杖端虎首,微微瞇眼:“我們又沒做見不得光的事,為什么要跑”
“要我說,該跑的是他們。”
……
二人先回了趟地底,至少要跟方有六知會一聲,好讓他有個準備。
剛從樓梯上下來,就聽見宋阿婆的聲音:“大郎是大郎回來了”
見二人下來,坐在桌邊的方有六露出苦笑:“你們剛走老太太就驚醒了,吵著要見你。”
“我還沒勸兩句,燈又沒油了,我索性去外面通道的壁燈里借了點。”
宋阿婆邁著碎步走過來,將馮繡虎一把拉住:“大郎呀,我勸過他哩,那是公家的油,不能拿,拿了要剁手的咧!”
馮繡虎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剁就剁唄,反正又沒剁你的,你擔心個啥”
宋阿婆一愣,在馮繡虎手臂上打了一下:“死娃子,說些什么胡話,手能隨便剁嗎那多疼咧!快叫他把油還回去,趁現在還沒人曉得。”
馮繡虎敷衍點頭:“行,等天黑了我就去還。”
宋阿婆急道:“地道里頭哪分什么黑天白天你等到晚上,油都燒沒哩!”
馮繡虎還急著跟方有六說正事,此時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你要是吃飽了有勁兒沒處使,就出門跳廣場舞去,實在不行跟別家老太太聊聊八卦也算打發時間了,我現在沒工夫跟你斗咳嗽。”
宋阿婆怔在原地,她雖然聽不懂馮繡虎在說什么,但聽得出來語氣里的不耐煩。
她不知不覺松開了抓住馮繡虎袖子的手,語氣里帶上了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討好。
“大郎莫急,你有要緊事,娘不拖累你……”
宋阿婆默默坐回了草席上,靠著墻,努力睜大眼睛望著馮繡虎的輪廓。
順子有些不忍心,小聲道:“哥……”
“閉嘴。”
馮繡虎瞪他一眼,抬手把方有六招來,將剛才在城門口發生的事簡略說給他聽。
方有六分得清主次,很快作出理智分析:“別的不說,他們不會無緣無故把老百姓逼到連田都不讓種的地步,所以他們必然有所圖,而且這個好處還必須足夠大,大到能讓神廟教會聯起手來做這件事。”
馮繡虎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不論是把人逼到地底,還是禁止出城,其實都是出于同一個目的。”
方有六也想到了,抬眼看來:“封鎖消息。”
“所以問題來了。”
馮繡虎輕輕摩挲胡茬:“這個好處到底是什么——我覺得這才是關鍵。”
方有六凝神苦思,地窖里一時無人說話。
“……那座塔。”
宋阿婆突然出聲了。
三人紛紛看去。
宋阿婆小聲道:“我看不清……但我知道以前沒那座塔,是神仙老爺們來了之后,街坊們聊天的話里才漸漸有了那座塔。”
“他們把那座塔叫作鎮邪塔,可我想不明白,既然要驅邪,驅走也就是了,何必還要鎮在塔里呢”
三人對視一眼。
馮繡虎舔舔嘴唇:“鎮邪塔……我倒要看看,是鎮在里面的東西邪,還是鎮邪的人更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