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鹿衡玉同樣也沒躲過這茬。
聽說那位虎將左手提她,右手拎他,懸空拖拽著他倆前行,場面堪稱狼狽。唯一讓人心有安慰的是,那公孫桓到底存了些良心,提前讓人在殿前備好了馬車,多少給連帶她在內的朝臣們留了一些體面,好歹沒讓那些粗魯的軍漢們,將他們給一路提溜到宮門口。
言歸正傳,此刻裹緊被子倚靠床頭的陳今昭,徹底放松了連日緊繃的身心,邊瞇眸愜意舀著熱氣騰騰的酒釀圓子吃著,邊支耳細聽著陳母轉述黃門傳達來的詔令。
“……罷朝一日,宣你們這些朝臣后日再入宮哭靈,三日后再先后送先皇及太子殿下棺槨入皇陵。”陳母怕她冷,忙用鐵鉤將火盆往床頭方向又勾近了些,絮叨了聲,“明個哪也不許去,好生在家養著,今個本就遭了番大罪,后幾日指定又是番奔波劬勞,不養好身子,如何捱得住?”
陳今昭無有不應。
“娘,家里的一應事務可準備齊整?”
“自是當然。雨稍停一些,我與幺娘就趕緊去布坊扯了塊白布,又去紙馬鋪子買足了香燭紙錢、白紙燈籠、挽聯等一應用物。一切都采買齊全了,你放心便是。”
陳今昭點頭,兀自捧著熱碗沉思了一會。短短停靈三日就下葬,本朝先帝與儲君的喪儀,怕是亙古未有之倉促與草率。朝中名公鉅卿們鐵定不滿,不過最終能通過決議,想來在與那兗王一方的博弈中落了下風。
再者,皇都動亂數月,國朝秩序亟待恢復。人心動而思變,正值國無主君朝綱動蕩之際,一旦國朝再遭遇個天災人禍,難保不會有群雄趁此時機揭竿而起,到時再各方響應,那便要天下大亂了。
所以,早些辦了國喪,早些讓新帝靈前繼位,繼而早些恢復國朝秩序、穩定朝綱,也何嘗不是件好事。
思及新帝繼位這事,陳今昭就不由努力回憶了番,可惜當時殿中她耳畔的猶似裹了棉絮,入她耳的朝議聲無不稀稀落落,似有"立賢"與"立長"的爭議聲,不間斷的在她混沌意識中載沉載浮。
思索無果,她索性就不再去想,經過了八王之亂,如今宮里尚存的只有唯二兩個小殿下,無論哪個登基,也不過是各方博弈的結果。
陳母直待她回了神,方幾分期許的看著她問了句:“今昭,這朝局是不是就要穩當了?”
圍坐床邊的稚魚與幺娘也都不由屏息,靜待著答案。
今日的陳今昭當真是嚇壞了一家人,她生死不知的被人抬下來的場景,至今想起她們都心有余悸。
面對一家人期期艾艾的目光,陳今昭給了她們明確的答復:“既然連發喪的日子都定好了,那朝局自是要穩當了。待辦完國喪,新皇登基,咱們的日子就會恢復如初,再也不必擔驚受怕了。”
“好,好,穩當就好啊。”陳母顫抖著嘴唇連聲重復道。
稚魚幺娘她們聞言也皆如釋重負的大松口氣,偏過臉拿帕子擦擦濕潤微紅的眼角。這些時日一家子頭頂都仿佛懸了把將落未落的鍘刀,死亡的濃重陰影籠罩頭頂,讓她們寢食不安,宛如金弓之鳥,稍有風吹草動就心驚膽喪。經歷了動蕩,方知平安二字的寶貴。
陳今昭拉過她們,轉而說起了京中的一些趣事。
不多時,室內就傳出了歡聲笑語。
窗外,夕陽余暉斜照大地。
最后一縷金紅自雕花窗欞斜切而入,光斑在時間中游走,細碎的金屑跳躍游弋,穿梭在室內說說笑笑的一家人中。
雨過天晴,一切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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