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日頭已從西斜至落山,天地間蒙上了薄薄的暮色。遠處傳來了整點的打更聲,再過半個時辰,就是宮里下鑰的時間。
陳今昭與沈硯也不敢再耽擱下去,告別值宿的鹿衡玉,就腳步不停的出宮去了。
一路上二人也沒有多言,實在是這一整日糟心事過多,皆是身心俱疲,累得慌。
宮門處分別,與對方相互拱拱手,就上了各自的車馬。
陳今昭頂著昏漲的腦袋爬上了騾車,剛進車廂就癱坐下來,四肢攤開后背無力歪靠著廂壁。
“少爺,你還好嗎?”
長庚掀開半舊車簾,擔憂的瞅瞧著里頭仿佛被抽干精氣神的人。
陳今昭閉著眼,有氣無力回了聲:“沒事……回家吧。”
永寧胡同,陳母等人早就提燈在屋外檐下等著,待騾車一停下,就趕忙圍上前來。
“今日如何這般晚?可是有什么事絆住了腳?”陳母語氣含著擔憂,尤其見陳今昭眼底青黑,滿面蒼白,神情又是藏不住的疲倦,不由又心疼道,“你們上官也是,從前都是兩人來值守,好歹還能輪流歇歇。如今只讓一人來守,徹夜不眠不說還得上一整日值,哪個受得了?”
陳今昭由陳母跟長庚攙扶著下了車,瞇眼在原地伸了個懶腰,順手捏捏小呈安胖嘟嘟的小臉,“沒事,我身子骨年輕,休整一夜就好了。也是今日上頭派個緊急公務,這方忙到了現在。”
“別仗著年輕就糟踐身子骨,要不等老了就有你受的。下次要是輪到你值宿,瞧著沒人就趴案上小憩會,別傻傻的睜眼到天亮。”陳母嗔怪著,拉著她胳膊往屋里走,“趕緊進屋吃飯,都熱兩回了,好懸沒重新再熱一回。”
“哎呀,再有這般情況,你們就先用就是,莫再等我了。”
“那哪成,一家人就要一起用飯。”
進了屋,就見半舊不新的餐桌上已經擺上了飯菜。
一家人說笑著入了座,陳今昭左右兩側依舊分別是稚魚與抱著小呈安的幺娘。
“哥!”陳今昭剛拿起筷子,就感覺左側袖子被人拉扯了下。疑惑的側過臉看去,就見稚魚不滿的嘟著嘴。
“啊,怎么了稚魚?”
稚魚哼了聲:“我生氣了,你都沒注意到人家頭上的絹花。”
陳今昭定睛一看,可不是嘛,今個小妹的雙丫髻上,不似從前只有個光禿禿的發帶,發間還別了朵小巧精致的鵝黃色絹花。這般一打量,就覺往日還顯稚氣的小妹,讓這鵝黃色的絹花一襯,格外的嬌俏可愛。
“這絹花可是娘做的?那娘手藝可真好。”
眼見著稚魚臉都要垮了,陳今昭這才笑著揪下她的發帶,“逗你的,小鼓氣包。咱家小稚魚真厲害,心靈手巧,人也長得水靈靈的。瞧今個這絹花一戴,我還以為是誰家俏姑娘走錯門了呢。”
稚魚這才轉嗔為喜,樂滋滋的拿起筷子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