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提到了下次小聚,陳今昭難免聯想到下月中秋節,就問他倆得沒得到什么消息,十五中秋那日宮里辦不辦夜宴。
按照往年大抵是不辦的,畢竟是團圓日,上頭也存著讓大家闔家團圓的心思,所以于這日會放百官們歸家與家人團聚。可如今畢竟是新朝,具體章程不能按往年慣例來揣度。
“應該不辦。”沈硯的消息更為靈通,只稍一沉吟就解釋了句,“西北夷虜犯境,上頭剛撥了筆軍費過去,這檔口應會節儉開支。”
陳今昭與鹿衡玉哦了聲表示明白,但也并不多問。
知道中秋那夜不必去赴宴,陳今昭開心了,心里計劃著待到那日就帶著全家去街上看舞火龍。還有放孔明燈、放河燈,再去食攤買些新鮮佳果與小食,拎著去登月樓賞月去。
“對了,你們中秋那日去登月樓賞月嗎?要不要一起啊?”
國朝賞月之風盛行,每年中秋佳節這日,官府都會組織盛大的賞月活動,就連九層登月臺也會于這日對百姓開放。
所以中秋佳節,出來游街賞月的男女老少絡繹不絕,禮法之防遂也稍顯寬松。這也是陳今昭能夠開口邀請的原因。
話音一落,鹿衡玉頓掃剛才的沉默,忙不迭點頭,“去啊,去!陳今昭你幾時過去啊,我掐點過去等你。”
“肯定得先用完晚膳過后,戌時初刻左右。”她又問沈硯,“沈兄,你呢?中秋夜要不要一起登臺賞月去?”
沈硯頷首:“嗯,去。”
“那就說定了,到時候我讓我娘多炸些果子,給你們也捎帶點。”
聽聞還有炸果子吃,鹿衡玉當然是直夸他陳姨手藝好,夸得他陳姨天上有地上無,沈硯也表達了感謝,并讓陳今昭替他向陳姨轉達謝意。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平靜無波。
當然,這是對于陳今昭他們來說是無波的,對于翰林院幾個侍講學士來說,這幾日卻是他們的人間地獄。原因無他,上頭下達了詔令,命他們每日辰時至午時到上書房偏殿講學,給西涼軍漢們擔任臨時啟蒙教學的夫子。
自詔令下達那日后,翰林院眾人就見那幾個侍講學士們,每日如喪考妣的出去,渾渾噩噩的回來,看得出來他們在這兩個時辰內是飽受了極大的精神折磨,當真是看的人唏噓不已。
時間不經意流走,很快來到了七月十五這日。
暮色四合時分,陳今昭就換了身白色的素服,攙扶著同樣穿著縞素的陳母出了家門。
于長街尋了個十字路口,與其他燒紙的人群隔出段距離,她方蹲下安置好火盆,拿出錫紙折好的元寶、兩捆立香以及幾沓冥紙,擱置在側。
掏出火折子,她輕輕點燃冥紙一角,在火舌舔舐冥紙的幽幽火光中,心中低低喚著那久遠的名字。
“當家的——我的……”在冥紙點燃的那一剎那,陳母就哭坐在地,她悲痛的垂著胸喊著逝去的親人,可最后一個兒字,卻只能無聲的吶喊。
陳今昭攬住母親,另只手不斷往火盆里添著紙錢、元寶。
陳母伏在她肩上,哭到幾近昏厥,雙手死死抱住陳今昭不住的喊著兒啊兒,可對方心里都清楚,這個兒是喊的哪個兒。
陳今昭并不勸阻,任由母親痛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