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不了戲了。
下午的拍攝地在湖邊。
顧清換上了那身月白綾羅常服,腰間系著青玉組佩條帶,玉質溫潤,更添君子之風。
正應了他的名字‘祁鈺’,有君子之風。
顧清騎馬帶隨從趕路,于光天化日之下遭一群蒙面黑衣人截殺。
他按照武指設計的動作,揮劍格擋、反擊、中招、負傷、拼死突圍……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到位,力道十足。
“咔——!完美!太棒了顧老師!”
導演李國力激動地喊停,毫不吝嗇地夸贊,“這打斗力度,這表情層次,真的非常好!”
他之前拍的那些小鮮肉,要有這三分功力和努力,把嘴巴都要笑歪了。
周圍的場務和工作人員也紛紛熱烈鼓掌,吹著各類彩虹屁。
然而,顧清臉上卻尋不到一絲喜色。
他走到休息區坐下,眉頭緊鎖成一個深刻的“川”字,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閉上眼,任由化妝師上前為他補上蒼白憔悴的傷妝。
化妝刷輕柔地掃過他的臉頰,他卻仿佛感覺不到,整個人沉浸在一種低氣壓的漩渦里。
煩躁。
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職業被反復涌現的煩躁感。
顧清并非鄙夷偶像劇。
他拍過《花千骨》,演過《老九門》,本質上就是偶像劇的類型。
可這類作品,要么是仙俠,要么是靈異,核心在于情感和人物魅力,符合世界觀的情況下,邏輯都是成立的。
但這部劇不同!
它披著“歷史傳奇”的外衣,搬出了朱祁鎮、朱祁鈺、孫太后、王振這些真實存在的、在歷史上攪動風云的名字。
卻用一套完全經不起推敲、甚至違背基本人性和政治邏輯的情節去填充。
就像用金箔包裹著一塊腐肉,外表光鮮亮麗,內里卻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強行把自己塞進這樣一個角色里,去演繹這些荒謬絕倫的行為動機和情節,非常的折磨。
顧清算是切身體會到,為什么許多演員在站穩腳跟后,寧愿蟄伏等待,也堅決不再觸碰那些邏輯崩壞的“爛劇”。
那不僅僅是為了愛惜羽毛,更是因為強逼著自己去相信并代入一個連自己都無法說服的角色和故事。
本身就是一種酷刑,對身心的雙重摧殘。
李導敏銳地捕捉到了顧清周身彌漫的低氣,很識趣地閉上了嘴,沒再繼續夸贊。
很快,妝容完成。
鏡中的顧清,面色蒼白如紙,嘴唇干裂失水,一副重傷垂危、命懸一線的模樣,憔悴的驚人。
化妝技術無可挑剔。
下一幕,
他將“逃”進徐府,迎來與劉師師飾演的女主的“初次相遇”。
顧清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煩悶。
如果可以的話,
他真想自己拍一部實打實的明朝歷史正劇。
來到劇組布景的徐府,
顧清提前在山洞里等待,
他現在還沒有見到過劉師師。
除了正導李國力,還有兩位副導,在拍攝的生宴戲份。
“顧老師,待會師師會進來采摘這株鐵皮石斛,然后你要背面挾持她的婢女于沙沙,然后威脅要這株草藥,
可在即將接過的時候,你要毒發暈倒,倒在地上。”
李國力幫忙講戲。
顧清點頭,背靠假石,醞釀情緒。
……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