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丸至今忘不掉,在六年前的那一天。
忍界編年歷48年,第三次忍界大戰結束了。
四面受敵的木葉付出慘痛代價,終于取得這場戰爭的最終勝利。
但是……
“有什么意義呢?”
大蛇丸細薄的唇無聲開合,目光平靜地頷首看向前方。
鉛色的陰云已經蔓延了整個天空,本就森冷的墓場更顯寂寥和悲傷,人群如雨水壓彎的蘆葦低頭抽泣,黑傘密密麻麻好似是云集的烏鴉。
他站在黑色的人群之中,望著人群最前方的老人。
那就是他的好老師,三代火影猿飛日斬。
猿飛日斬用手拂去墓碑上的雨漬,或許是被他的舉動觸動,一股悲傷之意在人群中彌漫開來。
“……”
大蛇丸看向側前方那個西瓜頭孩子。
他認識這個孩子,因為經常看到這個孩子與那個下忍父親繞著木葉倒立跑圈,記憶中的兩人永遠是一副樂觀熱血的蠢樣,完全不顧及周圍人厭煩嘲弄的目光。
但現在……
是大蛇丸第一次看見這個孩子哭,哭得格外蠢,鼻涕和眼淚混雜在臉上化為泥濘。
聽說這個孩子在執行任務期間遭遇了霧隱村的忍刀七人眾,是那位被戲謔為廢物的下忍父親趕來掩護自己的孩子逃走。
最后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殺死其中四人,剩下三人則是拖著重傷之軀狼狽逃走。
而那位下忍父親也因此陣亡。
還有那個孩子……
大蛇丸狹長的瞳眸移向一旁,瞳孔倒映出一張稚嫩的面容,沒有撐傘任雨水將自己打濕。
他的哭聲很是低弱、嘶啞,只是低著頭肩膀顫抖著發出咝咝的聲音,像一只衣袖被間歇地撕開。
淚水卻是不間斷、分為數股,混在雨水中從眼眶唰唰而下。
日向云川,性格膽小怯懦,身體弱不禁風,在同齡人已經開始學習柔拳時,這孩子卻連白眼都未開啟,是日向一族內出了名的“廢物”。
這孩子的父親其實沒有死在戰場上,而是因為負責保護的宗家成員重傷,在冒死將那位宗家成員背回駐地后,在查克拉幾乎耗盡的情況下,被宗家長老用籠中鳥咒印折磨死。
說起來,這孩子的父親,在第二次忍界大戰的時候,還在他手下立過功勞。
這兩個孩子多少歲?
九歲?十歲?
嗬嗬。
這么小就被丟到戰場上,這么小就失去了唯一親人……
大蛇丸再次看向為首那個老人,陰云閃過枝形的雷霆,世界被驟然染成灰白兩個顏色。
奪目白芒將佝僂的影子映在地面纖長似惡鬼,猿飛日斬那張悲憫的面容也分割出明暗兩色。
經歷過兩次忍界大戰的大蛇丸,突然生出一股無比深刻的厭惡,幾乎惡心到想要吐出來的程度。
這些死在戰爭中的人,他們的生命,到底有什么意義?
什么都沒有改變,什么都沒有改變。
待到人群散去,人們紛紛離開,只留下枯寂的墓碑。
大蛇丸站在繩樹的墓碑前,一支黑傘在雨中漆黑如墨,將手中的白菊放在墓碑上,看著墓碑上那熟悉的名字,心里卻意外沒有絲毫觸動。
悲傷?憤怒?憐憫?
全都沒有。
但他并不平靜。
他只是看著傘邊的雨水滴落,落入碑文刻痕的溝壑后不見,感受到一股源自內心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