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窒息的會議終于結束了。
羅砂獨自一人行走于砂隱村暮色下的街道,余暉將村子染成一片粘稠、污濁的暗紅色。
但并未帶來絲毫暖意,只有一種酷烈的壯麗。
砂隱像是一個低頭哀悼的巨人,余暉就是他一點一點流出的血。
風之國的晝夜溫差很大,街道上的行人已經很少。
“風影大人。”
“風影大人。”
偶有步履匆匆的村民或忍者與他擦肩而過,低頭行禮時眼中帶著對風影的敬畏,也難掩一絲酷烈環境下滋生的麻木和疲倦。
羅砂雖然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卻一一頷首回應,朝著村子深處那座相對寬敞但也難掩寒酸的風影邸走去。
他的腦海中仍盤亙思索著在會議中商討出的計劃。
“雖然不知道木葉在月之國的戰局如何,大概率仍然和云隱處于僵持階段,但是對木葉發起攻勢依然是越快越好……”
“如今木葉的綱手去向不明,千代長老的毒能發揮奇效,希望她能配置出強效新毒……”
“可惜雨之國那邊有半藏那個老家伙在,只能退而其次,選擇經由河之國對火之國發起攻勢了。”
“河之國平坦的地形不適合大規模部隊行進,一旦進入河之國境內就會立刻被木葉發覺,但這也是別無選擇的結果……”
思索間,一團風滾草在靜謐的沙沙聲中滾動,腳下黃沙因為它的經過留下輕微的痕跡,也打斷了羅砂的思緒,抬起頭。
那熟悉的房子映入眼簾,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寂靜。
他的女兒手鞠和兒子勘九郎都不在,至于那個成為一尾容器的孩子……
羅砂的目光閃爍,泛著森寒的決意,低聲道:“我是風影,才是父親。”
說罷,他再次走向自家,但是,就在距離家門不足十米時。
“……”
羅砂的腳步,似乎滯了一下,又瞬間踏出。
他的身形沒有任何異常,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改變,保持目視前方路面的姿態,依舊是沉穩冷靜的做派。
但那雙冷硬銳利的瞳孔深處,卻掠過一絲無法察覺的寒芒。
夜色似乎更濃了,風中夾帶的沙粒摩擦聲,仿佛都帶上了刀鋒般的銳利。
以他腳下的立足點為中心,周圍地面微不可查的沙礫,都成了他無形觸覺的延伸。
他能夠感知到,有人踏入了他的家,不是手鞠、勘九郎,也不是我愛羅。
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家伙,就在眼前這座宅邸之內。
“居然感受不到氣息……”
意識到潛入者是一個極度擅長隱匿氣息的家伙,羅砂衣袍下的肌肉瞬間繃緊如同拉滿的弓弦般。
是誰?
接到懸賞的賞金忍者?
還是某個村子派來暗殺的忍者?
又或是,村子內部某個不同意發動戰爭、想要除掉他這個風影的反對派?
無數的可能性在羅砂的腦海中閃電般劃過,腳下卻保持行走的節奏一步一步踏上石階。
咔嚓。
家門在羅砂手下緩緩向內推開,門軸發出細微的“嘎吱”呻吟,在寂靜的房間玄關中格外清晰。
房內的光線很昏暗,羅砂抬手打開了燈。
走進玄關,他的瞳孔細致掃過房子內每一處,能夠感受到那股極強的窺伺感,如同潛伏在沙層之下的毒蛇,陰冷而滑膩。
但是源頭,卻找不到。
似乎一切如常。
甚至只有窗外的風沙聲,以及自己胸膛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