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并非無人察覺……
“父親大人,天涼了。”一個怯懦軟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聽到聲音,日向日差沒有回頭,只是那背在身后的左手手指,極其輕微地蜷縮了一下。
日向雛田雙手捧著一杯熱茶,小心翼翼來到他的身后,微微抬起頭看向面前的背影。
記得寧次哥哥的父親死去之后那段時間,父親身上的氣息冰冷得幾乎要將她凍僵,交流僅限冰冷的命令和毫無溫度的審視。
但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
她感覺自己父親冰冷的外表,出現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裂痕。
那雙以往只能看到“規矩”和“大義”的白眼中,似乎也多了一絲日向雛田如今還無法理解的復雜。
甚至發現她平時其實根本沒有吃飽飯,這在以前根本是雛田連想都不敢想的。
就像此刻。
日向雛田屏住呼吸,仿佛等了一年那么久,她面前的那道身影,終于側過了半個身位。
昏黃光線勾勒出他冷硬的面容,視線在她手中那杯茶水上停留了一剎,用一種相比過去不那么冰冷的語氣開口道:
“放在那里吧。”
依舊低沉而冷漠,但雛田的心臟卻猛地一跳,感受到一絲溫度。
那絲溫度太微弱,就像寒冰表面瞬間掠過的一絲暖意,很快又復歸冷硬,卻讓雛田幾乎控制不住臉上揚起的細小歡喜。
“是,父親大人。”
她低垂著頭,聲音輕不可聞,卻能聽出一絲努力掩飾的雀躍。
小心翼翼走上前將茶杯放在矮幾上,她沒有立刻退開,而是鼓起這輩子最大的勇氣,飛快地抬起眼睛。
只是當雛田迎上那雙依舊深邃如寒潭,似乎并未因她而掀起任何波瀾的白眼,那點細小的歡喜瞬間被潑了一盆冷水。
她慌忙再次低下頭,藏住暗淡下去的眼睛,低聲道:“父親大人,我……我去溫習功課了。”
然后逃也似的,小跑著離開了回廊,細碎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日向日差的耳中。
“……”
微微側頭看著雛田消失的背影,日向日差越發能夠體會到,自己那位兄長到底有多么頑固。
曾經以為雛田是天性軟弱,但現在看來,其中大半都是其父導致的。
念及此,日向日差嘆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白眼中只剩下比寒鐵更冷的光,將所有翻涌的情緒死死封鎖。
他轉身離開,空寂的廊道里只剩下他自己的腳步聲在回蕩,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走到看似普通的儲藏室門前,迅速結出幾個隱秘的印,不為人知的封印被無聲解除。
砰。
木門向內開啟,卻是露出通往地下的陰冷臺階,刺鼻的霉味和地下特有的濕氣瞬間涌出。
日差毫不猶豫地走下臺階,身后木門悄然合攏,封印再次啟動,將一切可能存在的窺伺隔絕。
幽暗的密室里,只有墻壁凹槽中點著幾盞燈燭,光線昏黃,在墻壁投下如同鬼魅般搖曳的影子。
咔咔!咔!
隨著日向日差越發深入其中,鎖鏈的聲音也逐漸變得清晰。
終于,他走進了密室的空間內,看到了密室中那道身影。
那是一個被四道粗大鎖鏈牢牢束縛四肢的身影,全身上下一百零八個經絡穴位都被針沒入其中。
似乎是聽到了日向日差的腳步,披頭散發的身影終于抬起了頭。
那張與日差無異的臉,毫無疑問,正是真正的日向日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