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聲轔轔,碾碎薛家門前碎冰的時候,已近子夜。
車才停穩,堂屋的擋簾便被打開了。
“三哥。”
小適穿著厚厚的花棉襖,像一個胖乎乎的貍花貓沖過來,跳到薛意身上。
在她身后,薛母、柳眉,舅母張氏,宋小媛也跟了出來。
“見過母親大人,見過舅母,眉姐安,小媛好。”
薛意躬身行禮。
薛母上前,緊緊抱住薛意,淚水濕潤眼眶。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還是他姑有福氣啊,生了兩個出息的兒子。”
張氏迎上前,呵呵笑道,“小意啊,你還不知道吧,你大兄現在是副室長了,出息哩,已經幫你辦好了白水學堂的入學手續。
你不用再回雍安學什么數籌了,可以和你表兄子杰一起上學哩……”
自打那日在舅父家過完小年后,往常一年不登一回門的張氏,簡直把薛家當了飯店,一天來好幾趟。
眼下,都子夜了,她還沒走,讓薛向意外之余,也甚是無奈。
還好宋小媛是個懂事的姑娘,和薛意見禮后,便扯著張氏離開。
薛向又加了一百靈絲,違逆張氏的假意推辭,請她上了馬車。
送走張氏和宋小媛后,一家人終于在堂屋團聚。
平素話不多的薛母,拉著小兒子坐在爐火邊,不停地往他碗里夾著雞湯餃子,滿目心疼。
借著燈火,薛向也看清了薛意的臉。
依舊稚嫩的臉上,寫滿風霜,一雙大手,滿是老繭,指骨粗糲。
薛向心里咯噔一下,這可不是學數籌的手。
他正泛著嘀咕,薛意吃完一碗雞湯餃子,便打開隨身帶回的包裹,分發起了禮物。
給薛母的羊毛手套,小適的斗獸棋,柳眉的護手油,小晚的棉鞋,給薛向的是一方硯臺。
薛母眼淚又下來了,眾人皆心有戚戚。
誰都知道薛意干的是學徒,只管吃住,并無工錢,為了攢錢買這些禮物,定是暗里又吃了不少苦。
薛向不愿薛母哀傷,悄悄拿腳磕了磕柳眉小腿。
柳眉會意,拉著薛母手道,“小意,舟車勞頓,該歇著了,有什么話,明天再說不遲。”
薛母趕忙起身,侍弄熱湯去了。
子時三刻,薛向和薛意并排躺在床上,窗外沸沸揚揚的大雪,幾乎要將整個世界給藏住。
薛向眼睛睜得溜圓,沒有說話。
薛意閉著眼睛,呼吸勻稱,像睡熟了。
薛向知道,他沒有睡,而是一直在等自己睡。
“你還要走?”
薛向終于忍不住開腔。
薛意一驚,睜開眼睛,“大兄怎么知道?”
“眉姐已經把你鞋子拿去外面,準備明日刷洗了,你出去解手,又換了回來。你手上的繭,強健的身子,都不是學數籌能練出來的。”
“大兄果然變了好多。”
“人總是要變的,或早或遲,若我早些醒悟,也不會連累你……”
“大兄,我自愿的,我們薛家也是江左名族,我誓要讓父親歸葬祖墳。”
“你加入緹騎了?”
“大兄你……”
薛意驚得坐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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