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染畫?”
薛向前身文化不高,從未參加過儒生聚會。
“就是隨手作一副極簡的畫作,對著畫中物象,賦予詩句,給畫作增色,故稱染畫。”
周夢雨愁眉苦臉,入選名單并無他。
“周兄,你素有詩才,未必不能在染畫上,拔得頭籌,何必哀哀戚戚。”
李朋雖有未入選,但心理素質要好得太多。
不多時,黃裙女作畫完畢。
她取一只炭筆,在霜紙上勾勒數下,一個背身人影,持桿釣魚的畫就做好了。
“這畫作雖然形象,但未免太過簡陋。”
薛向低聲道,心中卻想,我苦等許久的裝波衣機會,終于踏馬來了。
孟德輕嘿一聲,“染畫就是這樣,只給個物象,景觀、時節,主旨,皆不限,任由作者發揮。
誰若做不出佳句來,決不好意思責怪出題者。”
“我來!”
不過數息,一個高冠青年邁步而出,朗聲吟道,“煙波深處泊孤舟,半尺銀絲系九秋。
莫道江湖風雨惡,一竿挑盡古今愁。”
“好!”
大家都識貨,眾皆叫好。
“青笤垂綸碧水灣,山光倒浸玉鉤寒。
魚龍未覺綸竿動,先碎星河萬斛丹。”
…………
眾人紛紛出言,個個爭先。
除了蘇子墨,似乎無人記得黃裙女開展“染畫”的初衷。
正是,染畫大舞臺,有夢你就來。
“元君,薛向半天不應聲,只怕是沒有捷才。”
青衣女扯動黃裙女衣袖,悄聲道。
黃裙女道,“反正人情我還他來了,能不能接住,看他自己本事。”
眾儒生紛紛表演罷,蘇子墨高聲道,“諸君的高才,誰不知曉,只是諸君千萬莫忘了元君弄染畫的目的。
總要讓咱薛大人一展詩才才好。”
霎時,眾人皆看向薛向。
“薛大人可還要時間準備?”
適才眾人作詩之際,蘇子墨一直盯著薛向,見他兩眼發直,目無定星,一看就是草包模樣,心中更是大定。
“一蓑一笠一扁舟。”
薛向忽然開口。
“這算什么?”
“真是平俗至極”
“公門俗吏,果非我輩中人。”
“元君,您只怕走眼了。”
“……”
薛向移步,“一丈絲綸一寸鉤。”
“來數數么?”
“五歲小兒也不屑寫這種詩吧。”
“元君,要我幫您捂耳朵么?”
“……”
薛向行至廳中,“一上一下一來往。”
“哈哈哈……”
“簡直要成笑話。”
“云夢城有談資了。”
“元君,砸了,砸了。”
青衣女一手捂臉,一手扯動黃裙女衣袖。
“一人獨釣一江秋。”
“嘶!”
滿堂鴉雀無聲。
先抑后揚的詩篇,眾人不是沒見過。
但薛向吟誦的這首詩,以九個“一”字連綴成篇,首句平平無奇,次句墜入山谷,三句直接又在谷底墜崖,末句忽然意象全開,直沖云霄。
如此跌宕起伏,烘托意境的詩句,無論如何,都是佳品。
何況,全詩回味悠長,意境高遠。
薛向面色如常,心中悸動,自今日始,本波衣王正式上線。
蘇子墨滿面鐵青,恨得牙根癢癢,他無法接受,一個俗吏,能寫出這樣的詩作。
又見孟德,周夢雨和薛向交頭接耳,心念一動,高聲道,“詩是好詩,焉知不是趁機問的旁人,諸君先前作詩之際,薛向便與他周圍之人交頭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