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寫定文時,下筆千言,無比暢快,此刻靜下心讀,卻只是一篇質量中等的作品。
單靠這篇定文,即便前面的歷史常識和經義默寫一分不扣,文試也絕對得不了高分。
再算上拉胯的修行測試,別說前二十名,極有可能名落孫山。
他用力搓了把臉,打算重擬一篇。
此念才生,他便放棄。
他知道不是自己寫的不好,而是目前只有這個水平,再寫一篇,也不會有多少提升。
薛向也想過,干脆挑一個名篇,揉進定文中。
以他現在的定文水平,完全能在平衡格律、對仗的基礎上,將名篇融進去。
如此以來,莫說震動文氣黑虎,震動士林也是必然。
但文抄公不是這么當的。
大儒一旦驚動,定會邀他前往驗證。
一位位大儒當前,憑他的閱歷,憑他的資歷,怎么解釋自己是如何寫成的名篇?
畢竟,文章和詩詞是兩回事。
后者,靠天賦才情,粗通文墨的都能寫出佳作。
而儒家文章,有教化人心之功,積累不到,資歷不到,做出來,也解釋不出來。
所以,薛向不能整篇的抄。
勉強,抄個一兩句做結語,揉進定文,已經是極限。
而可單靠這一兩名言警句,扭轉不了乾坤。
他有時也挺惱火,怎的就不能穿到一個靠文抄公,搬運唐詩宋詞名句,直接戰力飆升的儒道世界呢。
非要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往上攀爬,太不公平。
“怎么辦?難道真的要下回再來?”
薛向握緊了拳頭。
就在這時,文氣黑虎從高臺走下。
龐然的身軀,極具壓迫感,不多時,便來到薛向身邊。
薛向大著膽子朝虎腿上摸了摸,只摸到一片虛空,文氣黑虎卻轉過頭來,瞪他一眼。
十數息后,文氣黑虎來到薛向在照夜塢的同學魏文道身邊,繞他轉圈。
忽地,文氣黑虎伸出虎爪,在魏文道試卷上一壓,隨即瀟灑轉身離開。
霎時,考場內一片騷然。
又聽一聲罄響,監考官同聲喝叱,立時止住騷亂。
“文氣認可。”
薛向心中一驚。
他聽孟德說過,文采出眾,符合圣心的文章,往往能得到文氣黑虎的認可。
凡是文氣黑虎在試卷上落下爪的定文,按慣例就不可能低于四十五分。
而四十五分,便是定文領域的絕對高分。
“也許是個機會,拼一把?干,反正已經沒什么好輸的了。”
打定主意,薛向開始動筆。
他將稿紙上修改好的定文,一字不落地抄在答卷上,只留下最后的結語不填。
做完這一切后,他靜靜坐著不動。
半個時辰后,有人開始交卷。
很快,交卷的高峰期到來,薛向依舊安坐。
又等了半個時辰,距離答題結束,還剩一個時辰的時候,考場中的考生已散去九成。
高臺之上,圣人銅像周身的光暈有減弱的跡象。
薛向知道該行動了,開始在稿紙上落筆,“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已經伏在圣人像下打盹頗久的文氣黑虎,忽地昂起頭朝薛向看來。
隨著薛向地繼續書寫,文氣黑虎蹭地起身,跳下高臺,朝薛向走來。
虎目一掃,才要抬爪,卻發現薛向的文字,寫在稿紙上。
抬起的虎爪又放了下來。
薛向心里一塊石頭落地,隨即劃去稿紙上的文字。
文氣黑虎調轉虎頭,朝高臺走去。
它才要躍上高臺,薛向又提筆,在稿紙上寫到,“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文氣黑虎去而復返,繞著薛向轉圈,時而迷惘,時而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