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遠遠聽,在喊什么二釣先生,說的是誰?”
魏央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馮京吸了吸鼻煙壺,笑道,“魏令玩笑了吧,發生在你云夢的事兒,你問我這個外來戶。”
魏央嘿聲道,“姓魏的一介武夫,轉為城令,強行披上這禽服,對儒生們的事兒,知道的可不多。”
說著,他招來一名佐吏,佐吏卻知內情,說了緣由。
馮京驚得站起身來,“我聽過這兩篇,還以為是海外孤品,沒想到竟出自云夢。”
“好一個獨釣寒江雪,我一個老大粗都能讀出點意思來,哈哈,馮教授,我云夢自古輩出風流人物,名不虛傳吧。”
魏央面上大有光彩。
馮京點點頭,“此子確實不凡,拿他的考績來。”
佐吏很快報上薛向的考績,馮京面露失望,“可惜了,名列二十之后,登不得青云臺。”
魏央呵呵笑道,“連這樣的人物,都上不了前二十,正說明在我老魏治下,云夢城文運郁郁蒼蒼。”
“那小子就是二釣?”
馮京趴在欄桿上打望,正瞧見被圍在中央的薛向。
佐吏點點頭。
馮京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小子,能做出二釣名篇,也算身負絕頂才情,無怪文氣黑虎頻頻回顧于他。”
馮京放下心頭大石,對下面熱鬧又來了興趣,吩咐佐吏去下面細聽。
不多時,佐吏回歸,稟告道,“是士子們鼓噪,要試薛向才學,讓做應時應景的詩句。
薛向被迫作詩回應。”
馮京皺眉,“這必是心懷妒忌之人使的把戲,慶賀詩,能出什么佳作?”
馮京意興闌珊地飲茶,連問都懶得問薛向所作何詩,又見那佐吏欲言又止,便問緣故。
佐吏道,“薛向做了一篇,下吏覺得十……十分的好。”
“還十分好,你能懂甚詩?且吟來,讓老夫品鑒!”
佐吏朗聲道,“詩云,昔日齷齪不足夸,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云夢花。”
咔嚓,馮京手中的茶杯跌在地上。
魏央哈哈大笑,“好一個春風得意馬蹄疾,好一個一日看盡云夢花。
馮教授,若你們這些文人做的都是這樣通俗易懂,讓人聽了就忍不住叫好的詩,我老魏說不得也能考個功名。”
馮京瞥了魏央一眼,懶得理會,品咂著這幾句詩,心中陣陣激蕩,可惜之情愈發濃郁。
怎么這樣的良材美質,入不了前二十?
就在馮京感慨之際,考棚內,蘇子墨雙眸之中幾乎要噴射出火光。
他真想撬開薛向的腦子,看看里面塞的是不是滿滿的詩集。
連敷衍的慶賀詩,都能寫成這樣,還踏馬張口就來。
這是人?
他正憤怒之際,薛向擠過人群,來到蘇子墨身側,拱手道,“多謝蘇兄拱著腦袋往上抬薛某,薛某在士林中有今日聲名,蘇兄要占九成功勞,多謝多謝。”
蘇子墨氣得牙齒打顫,“詩詞只是末節,文章才是正途。
你詩做的再好,不也沒進前二十,足以證明詩名不是才名,有什么可炫耀的。
不像蘇某,有資格登臨青云臺,抽煉文氣,說不定還得文氣淬身,成就玄夜瞳。
螢火就是螢火,永遠別想與皓月爭輝……”
蘇子墨話音方落,一名紅袍督學官飄然御空,掌中多出一方青色寶塔,冒著瑩瑩清輝。
便聽他高聲道,“中試者居前。”
霎時,一縷縷清輝灑下,薛向、蘇子墨頭頂皆有飄落。
不遠處,周夢雨激動地跳腳。
他頭上也飄灑一縷清輝。
這一步,正是所有中試者的終極獎勵,沾染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