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正要轉身下山,忽聽北面林間傳來陣陣喧嘩與爆裂之聲,伴著女修急促的呼喝。
那聲音夾著靈力震蕩,似刀光破空,又似鬼嘯穿林。
薛向眉峰一蹙,腳下息風步一展,身形化作一道青影,順著聲響處疾掠而去。
穿過一片松林,他的視野陡然開闊。
一處山坳之中,寒霧翻滾,鬼氣森森。
鬼伯形容枯槁,半邊臉如干裂的樹皮,半邊卻覆著如墨的鬼紋。
他左手扼住趙歡歡的脖頸,手指間黑氣纏繞,令她面色發白,呼吸凝滯。
四周,歡喜宗數十名女弟子分列方位,在白衣女修蘇丹青的指揮下結成環陣,長袖飄飛,手中或執靈劍,或持符傘,靈光交織,封鎖鬼伯的退路。
蘇丹青面色冷凝,眼如寒星,指訣連變,喝令道:“第三環收緊!切斷他的鬼氣外放!”
然而鬼伯周身陰霧如潮,黑影在霧中忽聚忽散,化作數十只猙獰鬼影撲擊而出。
這些鬼影形似夜梟、狼首、長舌女,獠牙畢露,尖嘯刺耳,撲向女弟子的劍鋒與護罩。
歡喜宗的女弟子大多修的并非斗戰之法,而是媚術、培育靈植、幻術之類,在這等正面對抗中明顯力有不逮。
盡管陣勢嚴整,靈光環環相扣,可每一次攻勢落在鬼伯身上,都被他借陰霧巧妙化解。
反倒是鬼伯指尖一抖,便有兩只惡鬼破陣而入,逼得陣中弟子手忙腳亂,防線一時險象環生。
“無怪外間無人值守,原來宗主都落入人家手中了。”
薛向懶得理歡喜宗的破事兒。
他才要閃身離開,忽地凝身定住,他怔怔盯著鬼伯那張干裂鬼紋交錯的面孔。
“操控鬼胎襲擊自己家的,會不會是這貨。”
此念一生,薛向火氣頓時狂漲。
那一夜的陰霧與驚呼仿佛又在耳邊響起,母親臉上那抹蒼白與擔憂,像針一樣扎進他的心口。
他飄然入場,聲若金鐘,“鎖。”
一字出口,文氣轟然涌動,自文宮奔出,化作一根銀白鎖鏈,帶著箴言之光在半空疾舞。
鎖鏈放出,宛若鬼魅、游魚,靈動無比。
鎖鏈仿佛玩消消樂游戲一般,所過之處,四面八方的鬼物,皆被鎖拿。
那些原本張牙舞爪、獠牙森森的鬼影,剛被鎖鏈觸及,便像被烈日照中般發出刺耳嘶嚎,形體飛快崩散,化作青煙蒸騰消失。
文氣,天生便是陰物的克星,鎖鏈上的每一縷光芒都像刻著無法違逆的律令,將怨氣與陰魂盡數煉化為無形。
短短一個呼吸,鬼伯賴以御敵的鬼物全軍覆沒,空中只剩鎖鏈環繞的余光,猶在輕輕顫動。
歡喜宗的女弟子們面面相覷,既驚且喜。
“薛向”
鬼伯驚聲喝問。
這聲一出,薛向知道,自己沒找錯人。
“正是本官,大膽狂徒,敢御使惡鬼侵犯本官官宅,該當何罪”
薛向一聲斷喝。
“這小子……文氣竟強到這般地步!”
鬼伯心中暗暗打鼓,再顧不得挾持趙歡歡,猛地一推將她甩開,黑霧從腳下翻涌,轉身便欲破陣逃遁。
在鬼伯的視角,他和寧千軍的設局,不可不為不完美。
通過第九堂的王伯當,他們精準地把握住了薛向進山的時間。
為避免趙歡歡壞事兒,他和寧千軍搶先一步,進駐歡喜宗,假意與趙歡歡商談對抗薛向的辦法。
實則是先行控制了趙歡歡,再靜待寧千軍那邊守株待兔的行動出結果。
鬼伯也是靈醒之人,悄悄在寧千軍身上悄悄下了浮空鬼。
寧千軍死,浮空鬼就會湮滅。
果然,浮空鬼一湮滅,鬼伯就知道壞事了。
他本可以立即逃走,但趙歡歡長得實在太誘人了,鬼伯實在是舍不得。
非要帶著趙歡歡遁走。
未料,趙歡歡從昏睡中驚醒,弄出動靜,引來歡喜宗弟子合圍。
就是這一耽擱,他便撞上了薛向。
連鬼胎都喪在了薛向手中,再見薛向文氣如此犀利,鬼伯當然不會蠢到和薛向硬剛。
鬼伯方欲遁走,薛向輕喝一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