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一刻,薛向從魏央宅門前離開。
正一堂上,魏央明幫暗毀,兩人已經撕破臉。
但魏央是他的座師,薛向身為儒生,無論如何都要維護師道尊嚴。
他再不喜歡魏央,也得去拜年。
好在,魏央似乎也不愿見他,讓門子收了他的禮物,便打發他離開了。
初二,薛向一大家子,趕至舅父宋元家拜年。
似乎,運送薛向一家的馬車,就是發令槍。
馬車才停穩,各方齊動,宋元家的門檻,幾乎要被各路人馬踏平。
來者,有九分山的同僚,有綏陽鎮的舊交,有照夜塢補習的同學……
薛向甚至沒找到機會,跟自己的鐵桿信符尋四洲說上幾句話。
到了傍晚,孟德,周夢雨、魏文道等同年也殺到了。
在云夢鬧騰了好幾天,薛向才終于脫身。
年初七一過,冷翠峰正式開衙,但臃腫且遲緩的衙門機器,要開動起來,總有頗長的前奏。
正一堂一戰,第九堂從上到下,除了薛向外,就剩了兩個沒蹚渾水的副院尊。
自王伯當以下,有仙符的官員,皆因做假證,被追毀出身以來文字,功名盡廢。
好在,第九堂暫時也就靈產清理室活兒最多,上面雖未及時派來蘿卜占坑,但不影響第九堂的運轉。
初九這天,薛意在家再也待不住了,和薛母灑淚而別。
十一這天,宋庭芳找了過來,通報了兩件事。
一,薛向央求的麻煩事兒,她已經打過招呼了,派了專人待命。
二,她將要離開雍安,回到滄瀾城,并希望帶走柳知微,等她成功筑基,再送回。
薛向自不會耽誤柳知微前程,當然答應。
說完正事兒,宋庭芳便即告辭,臨出門時,告知薛向,柳知微去的時間可能有點長,讓他有要給的東西,趕緊著給。
薛向嘴上答應,實在不知道自己要給柳知微什么。
驀地,他想到在宋庭芳家中看到的那本和黃蓉有關的小說。
莫非,宋師伯真的偷拿了知微姐姐的書
薛向細思,極恐。
………………
冬雪未融,雍安城南的望樓閣中,爐火正旺。
四壁掛著白鹿皮毯,厚重的帷幔隔絕了外頭的寒風,室內只余檀香裊裊。
沈衡端坐于上首,目光半垂,指間輕敲著紫檀幾案。
寧理一身素色長衫,眉目淡淡,卻藏著不動聲色的鋒利。
他們二人年紀差不多,都是各自家族的二代中的佼佼者。
薛向大鬧正一堂后,迦南郡內的世家,臉都被打腫了。
以沈家為首的反薛向聯盟,不再組織大規模的針對薛向的行動,但這口氣卻是咽不下。
沈家派出了沈衡,寧家派出了寧理。
他們二人牽頭,在各大世家中奔走,協調,隨時準備號集力量,對薛向來上致命一擊。
寧理緩緩抬眼,燭火映出他眼底一絲疲憊,“沈兄,你有沒有想過,區區一個薛向,年紀不過弱冠,修為不過筑基邊兒都沒沾,我們各家聯合,竟沒拿下他,這不是咄咄怪事嗎
說實話,便是結丹大能發難,我們這幾家也斷不會這么狼狽。”
沈衡端著茶盞,手指輕輕摩挲盞口,神色一如既往地平淡。
“寧兄有所不知。”
他語聲不疾不徐,“咱們與薛向的爭斗,看似轟轟烈烈,實則一開始便注定失敗。
薛向拎著體制的快刀,一刀刀捅在咱們要害處,咱們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寧理抬眸,“照這么說,任何一個當官的都能拿捏咱們,這不是笑話么”
“那他們也得學得來薛向。”
沈衡道,“我翻過這家伙的資料,這是個不走尋常路的家伙。
在綏陽鎮,這家伙同樣干的大刀闊斧,驚天動地。
這是個不知低調為何物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