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濤拍擊,卷攜無數白骨浮沉。
那些白骨有將軍,有學子,皆含悲意。
江水直撲而下,轟向赤日風火。
赤日風火雙目一合,胸口赤焰驟盛,下一瞬,漫天烈火化作赤陽,照徹擂臺。
江水蒸騰,白骨消散,天地間只余赤光滾滾。
杜潛身軀一震,灰衫裂開數道口子,胸口血跡滲出。
他卻依舊不退,繼續吟誦:
“白頭未改凌云志,
殘血猶能染海潮。
世事翻騰皆笑柄,
詩心一寸抵千鈞。”
詩聲震蕩,他整個人仿佛化作經卷。
浩然之氣自他胸中迸發,凝成一株白色古樹,枝干遒勁,葉皆白。
枝葉搖落,化作千千萬萬鋒銳霜刃,傾瀉而下,密密麻麻,鋪天蓋地。
赤日風火終于凝聲低喝,背后赤焰暴漲,凝成一輪赤陽。
陽光耀眼,焚盡一切,連虛空都為之灼燒。
白葉與赤陽正面相撞,迸發出震天巨響。
護陣陣盤符紋狂閃,幾乎支撐不住。
人族陣中,有人喃喃道:“杜先生已是強弩之末……”
也有人眼含淚光:“這是拼了命的最后一篇。”
煙塵翻卷,光芒震蕩。
白樹枝葉盡數焚毀,赤陽亦暗淡數分。
杜潛胸口鮮血滴落,卻仍然挺直身子。
他聲音沙啞,卻依舊清晰:
“人生能得幾回白頭
今朝以詩,留我名諱!”
說罷,他仰天長嘯,灰發盡數飛舞。
詩篇殘象化作白虹,直斬赤日風火眉心。
赤日風火腳步微顫,卻終究未曾挪動半分。
赤日風火眉心火光一閃,那白虹寸寸潰散,歸于虛無。
天地歸寂。
杜潛低頭,身子一晃,整個人踉蹌數步,終于強撐著未曾倒下。
赤日風火注視著他,神色沉重,緩緩開口:“凡人之軀,詩詞斂造化,文氣截道機,你很了不起。”
杜潛拱手一禮,踉蹌退場。
杜潛方才退下,場中氣氛沉凝。
龐偉億上前一步,手中笏板輕輕一合,聲音沉穩而朗:“赤日道友不吝賜教,機會難得。諸君誰愿出戰,試鋒一場。”
率先逼出了妖族的最后底牌,龐偉億心中暢快。
他話音落下,人族陣營微有騷動。
一眾儒生心神激蕩,卻無人貿然上前。
直至一位白衣長者緩緩而出。
他鬢發如霜,身形高瘦,衣襟素凈,衣角繡有一只白鹿,栩栩欲活。
他腳步并不急,卻每一步都落得極穩,似山川自移。
有人低聲驚呼:“白鹿洞書院山長梁肅!”
“梁山長出手,穩了。白鹿洞自前朝延續至今,三千年文脈不絕,絕非浪得虛名。”
“梁山長一生以義理文章為本,講學四十年,桃李滿天下。”
“若是他登場,此戰必見大義之光。”
梁肅神色淡然:“梁肅請戰赤日道友。”
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說完,他長袖一振,身形輕躍,已然立于擂臺之上。
梁肅才登臺,絕無二話,朗聲而吟:
“白鹿飲澗朝陽起,
萬里山河卷鐵塵。
鼓角連天云欲碎,
群英逐鹿定乾坤。”
詩聲如雷,回蕩天地。
頃刻之間,擂臺之文氣大片搖落,風云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