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秦允棲身,敢散骨投田,不求榮,只求名!”
字跡粗獷,但句句寫得干凈利落,香妃看了也沉默了一會兒。
秦浩看到這封信時,只問了一句:“他多大?”
張青松查了一下:“二十三!”
“族中長者皆戰死,此人為小族臨時領頭!”
秦浩點頭。
“收!”
“這批人是我們給草原野狗定下的最后一條路!”
“他們若走這條,就是人,不再是畜!”
“灰烏寨給地三十里,分作六段,一段試耕,一段設市,其余作觀察地!”
“讓東風軍派人駐一百,混入觀察!”
“編戶前兩年,不賦,不徭,但須就學!”
“頭一年設館,由我們派書吏講《秦律新篇》。
教的不是仁義,而是契約!”
“第二年教軍法,教他們什么叫軍紀,什么叫不擾民,什么叫‘出營不過五十步者斬’!”
“第三年再決定,這批人到底該不該留!”
香妃點頭,立刻命人去辦。
與此同時,各地邊關已按秦浩所設,劃出“轉徙道”“回援線”兩路。
“轉徙道”設在邊緣接壤之地,開五天,關三天,行三隊,三百人為限,凡愿入者,需棄本部旗號,不得私攜兵器,不得傳舊部神祠之物。
“回援線”則是東風軍商隊掩護下的軍道,護送那些肯退回草原、不再南擾的部落返鄉,沿途給水給糧,但不過夜,不設宿營,不許停留交集。
這一套設下來,整個東南邊境都被理得一清二楚。
愿歸順的走一條路,想回去的走一條路,還想亂的,被擋在邊外,不準一步踏進。
有幾個部落不信,硬闖轉徙道,被哨兵攔下。
再不服,立斬。
斬首者為趙應天親領的三十騎,穿軍披甲,持東風軍正制兵刃,刀落人倒,尸首不收,血流十里。
這一下,草原各部徹底清醒,誰想進秦地,不聽規矩就是死。
草原收得差不多,秦浩的下一步,終于不是守了。
是伸手。
不是打仗,也不是敲鼓,是派人入十八國。
派的不是兵,是“人”。
平民打扮,講秦話、背秦律、著秦制的“人”。
香妃負責安排人手,選的全是這些年被納入秦地的新族子弟,分布于草原、南荒、西域等部系,被編為秦人,授以秦律,如今身份干凈,說的是中原話,不露一絲外語口音。
這些人一批批送入楚齊吳越交界地帶,身份是“逃荒來投親”,也有的是“逃兵藏身”,還有的是“失散回鄉”。
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活下去。
在那邊活下去。
在十八國的地界里活下去。
混入百姓,混入集市,混入鄉野,混入村學。
教人識字,講人規矩,拿出“秦律新篇”中最基礎的一段:“人若自食其力,官不得侵之;人若結三人互助,官不可驅之!”
聽者多,問者多。
再講下一段:“若有義戶接收逃人,得三年糧補;若十戶共認,得田五畝,器一套!”
再往下—不再講了。
只講到這里,讓人自己去想。
這些話一傳開,那些原本心中怨苦、但又不敢言語的中原百姓立刻動了心。
他們開始打聽什么是“秦律”,什么叫“互助戶”,什么叫“田補”。
再有聰明點的,就開始悄悄湊人,問可不可以自組“戶編”,自寫“鄉約”,自設“互守”。
有人說秦律太遠,他們說不遠,就在那邊。
有人說秦王是魔,他們說,魔也比貪官強。
再有一戶被楚兵打了,旁人勸他逃。
他說逃哪?
回答是—“逃秦地!”
“逃過去你就有地!”
“有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