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知錯嗎“他輕聲嘆息,那語調竟帶著幾分熟悉的無奈,仿佛他們之間橫亙的不是一場侵犯,而只是又一場無傷大雅的斗嘴。
信的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溫柔,那聲“好姐姐”此刻聽來,充滿了冰冷的諷刺。
松本亂菊的指尖深深陷進了床單里。她猛地閉上眼,又睜開,像是要甩掉某種令人作嘔的幻覺。她沒有回應那聲稱呼,也沒有再去看信的臉。所有的力氣似乎都用來支撐這具軀殼的運轉,讓她不至于徹底癱軟下去。
她無視了手腕和腳踝上刺目的紅痕帶來的灼痛感,更無視了體內靈力重新流動帶來的、幾乎本能的、想要暴起反擊的沖動。
那沖動如同困獸,在胸腔里左沖右突,每一次撞擊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和更深沉的無力。反擊然后呢她清晰地記得那只手冰冷的觸感,記得那令人窒息的俯視,記得那足以碾碎她所有驕傲的、徹底的壓制。信能無聲無息地封住她的靈力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在這里,在這間隔絕的辦公室里,力量的鴻溝比她想象中更令人絕望。
屈辱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但在這藤蔓之下,一種更堅硬、更冰冷的東西正在凝結——一種近乎死寂的疏離。
她動了。
動作僵硬而緩慢,仿佛一具牽線木偶,她撐著床鋪,一點一點地坐起身。金發凌亂地披散下來,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只露出緊繃的下頜線和毫無血色的嘴唇。她沒有整理被信“撫平”卻依舊顯得狼狽的衣衫,也沒有去揉搓那疼痛的勒痕,仿佛那具身體已不再屬于她,或者,那上面的印記已不值得在意。
她的目光空洞地落在前方,穿透了信的身體,落在他身后的墻壁上,又或者,只是落在了一片虛無里。那雙曾經盛滿慵懶笑意或狡黠光芒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寒潭,所有的情緒都被凍結在最深處。
她就這樣,無視著近在咫尺的信,無視著這間剛剛發生過一切的辦公室,用一種近乎機械的姿態,挪動身體,雙腳踩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站起來時,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但她立刻穩住了。
然后,她邁步。
一步,兩步。
她的視線始終沒有聚焦在任何實體上,也沒有看信一眼,仿佛他只是房間里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她徑直朝著門口走去,腳步虛浮卻異常堅定,每一步都踩在碎裂的自尊上,發出無聲的、只有她自己能聽見的哀鳴。
信站在原地,看著她從自己面前走過。陽光透過窗戶,勾勒出她側臉的輪廓,那上面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被冰封的荒蕪。他剛才那點惡劣的玩味和掌控的快感,在她這種徹底的、冰冷的無視面前,像投入深潭的石子,連漣漪都未曾激起,就被無邊的寒意吞沒。
他看著她走到門邊,看著她抬起同樣帶著紅痕的手,握住了門把手。
陽光突然刺目,松本亂菊站在門口,稍稍閉目,適應了下外面的光線,而后走出了辦公室。
室內,信的視線從松本亂菊的背影上收回,轉而看向一切的源頭。
那張引發一切的床,此刻安安靜靜地躺在隔壁隊長的辦公室里,像這場失控沖突后一個丑陋的、無聲的紀念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