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亂菊垂首緊攥著那份新接過的、冰涼的草案資料,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面前人沒了別的動靜,似乎是在告訴她已經可以走了。
這徹底的、理所當然的、視若無睹的平靜,像一桶冰水兜頭澆下。
她做足了心理斗爭、下了多大的勇氣,才主動來到這里,面對的,卻是對方平常至極、仿佛對先前那些齟齬、那些足以摧毀她尊嚴的“懲罰”全不在意的反應!
這讓她感到加倍的屈辱,被這樣輕描淡寫地對待,仿佛要剝奪掉她那最后的一點體面。
她沒有就此離開,腳下像生了根,反倒是終于忍不住地開口:“你就沒有……別的什么想說的嗎”
室內寂靜了片刻,眼前人開口道:“你想聽我說什么”
她猛地抬起頭看向他,眼眶無法抑制地泛紅,那紅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瞬間洶涌而起的、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意。
信安穩坐在那兒,緩緩轉動起了手中的筆。
他能猜到此刻松本亂菊是如何想的,自己晾了她這么久,到如今她主動找上自己。
如果這是一個18禁的小黃油的話,那此刻應該擺出了兩個選擇來。
一是繼續以這樣的態度對待對方,松本亂菊在自己手底下,沒有任何能夠“翻盤”、反抗的可能性,自己能夠繼續欺辱她、踐蔑她,直到徹底抹除她的人格。
二是自己后退一步,給她留有一分的余地,她被壓抑了這么久,興許會因此也對自己尚存一分希望,未來漫長的時間中,兩人的關系有著轉圜的可能性。
選擇前者,能夠滿足自己那日益漸長的扭曲欲望。
選擇后者,那么在系統上,可能還有著繼續獲取來自松本亂菊獎勵的機會。
說實在的,少了松本亂菊,就實力增長而言,對信來說并不是什么多大的損失。
……
沉寂之中,松本亂菊沒有答話,她已經沒有什么可問的了,該質問的、怒罵的,到現在早已沒有任何意義。
眼看著那種平淡的面無表情的臉,松本亂菊的心也開始變得愈發冰冷。
她緊攥著資料的手倏地松弛了下去,便要轉身離開。
但就在這時,信忽然又開口喚了一聲:“亂菊小姐。”
“……我們講和吧。”
松本亂菊怔了怔,重新看他:“你……說什么”
信將手中的筆丟在桌面上,說道:“繼續這樣,對你我來說都不好,所以我說,我們講和吧。”
松本亂菊下意識地便要冷笑一聲,可想起自己來時的目的,卻又繼續沉默無言。
自己來見他,不也是為了“求和”的嗎
他現在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正是自己所求的“生路”嗎
信繼續說著:“之前的事情,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可能的確過激了,我可以向你道歉。”
“……”
松本亂菊仍是沉默,正常來說,她現在只要也說一句:我也有不對地方。
似乎一切就能揭過去了。
但在沉默之中,她卻怎么也開不了口。
諷刺的是,她來之前就已經有過這樣的想法了,她自己有做的不對的地方,進來這間辦公室,不也正是示弱的表現嗎
偏偏臨到跟前,她又不肯低頭了。
信這時問道:“你的意思呢”
松本亂菊嘴巴微張,又閉了回去,冷笑、嘲諷、任何聲音都沒有發出,她覺得自己是該接受的。
她重新低下了頭,將手里那份被自己弄得褶皺的文件輕輕撫平,這個莫名其妙的動作也落在了信的眼里。
雖然沒聽見她的話,但信接受了她這無聲中的退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