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盈好見狀,挑了挑眉,立刻配合起來,一副驚訝的模樣問道:
“伽藍寺覺慧大師?我聽聞,當年世子身中‘種心毒’,正是大師以拈花印鎮壓此毒。”
“因此前段時日,鎮北王還請了大師回來,想要驗明世子的身份……”
她冷笑一聲,看了看那依舊迎風招展的山河圖卷軸。
“怎么,就跑到這山河圖里去了?”
這一下,底下的目光就不止是驚訝了,瞬間紛紛嘩然議論起來。
丁行風在角落里,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顆花生,但目光卻是一片冰冷,并沒有往日里吃瓜聽八卦的興致盎然。
——四十五年前,就在這紫極殿里,也是差不多的群臣齊聚,一樣也是一個禿驢,宣判了他從弈州侯,變成了湖邊一個邋遢漁翁。
他抬起頭,看向那重重帷幕之后。
然而帷幕之重,就連“武圣”,也看不透那后面端坐的人,往日或此際,究竟在想著什么……
覺慧大師的突然出現,讓宴會上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并沒有立刻理清楚其中的因果關系。
因為請來覺慧這件事,顧于野是刻意隱瞞了消息的,就是為了不讓顧芳塵有反應的機會。
現在殿內,也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這件事。
以蕭盈好的情報網,知道這件事不難,不過個中過程,她也的確不了解,但并不妨礙她從開頭結尾猜到過程里面發生了什么。
而她的這番話,恰好幫助其他人也明白了事情。
長公主不動聲色地將目光轉回了顧芳塵身上。
既然駙馬的事情暫且擱置,還是因為她自己的一時誤解,那么現在,她自然只能退而求其次,要幫顧芳塵將這世子之位坐穩。
顧芳塵是顧于野的敵人,而顧于野是她的敵人。
敵人的敵人雖然不一定是朋友,可在當下,能夠打擊到敵人的機會,她絕對不會放過!
而這一次,顧芳塵的果斷出手,也讓蕭盈好愈發欣賞,更加肯定顧芳塵的紈绔表現都是偽裝,之前也的確是自己的誤會。
這家伙,必定是從顧于野請來覺慧就開始布局了,走一步看十步,心機之深,不可估量。
蕭盈好原本以為,顧芳塵此刻必定要有幾分得意。
這可是痛擊顧元道和顧于野的機會,籌謀那么久,隱忍多年,不就是為了這一刻。
再怎么老辣成熟,這個年紀,總有幾分按捺不住的。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
顧芳塵臉色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反而第一時間走上前,十分自然地伸手扶住了因在山河圖中遭受時光流逝沖刷,有些虛弱的覺慧大師。
哪怕他只是六品,而覺慧大師卻是三品的神道大能者。
蕭盈好一怔,美目流轉。
這一瞬間,她心里竟生出一絲異樣。
都說顧元道謙謙君子,她怎么覺得,由小見大,此時此刻,顧芳塵反倒更符合“君子”的形象。
永安帝也似乎頗感興趣,手指敲了敲龍椅扶手,直起身道:
“是啊,朕心中也十分好奇,究竟發生了何事,覺慧大師又何出此言?竟連伽藍寺的高僧,都心寒至極……”
“這山河圖不假,所屬為顧元道不假,困住了覺慧大師也不假。”
“難道,朕欽點的狀元竟是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因私怨對大師下此毒手?”
他話鋒一轉,語調驟然變冷:
“狀元為天下學子表率,書院又是天下修行者表率,無論在廟堂之上,或是仙門之中,都容不得此等斯文敗類。”
“朕又如何能相信,一個為私怨戕害高僧的人,能夠當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官?”
“倘若顧元道當真做出了此等不智之舉,朕絕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