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蓮月原本心中還松了口氣,心想這話本雖然離譜,但總歸還是給了一個好結局,沒有做盡惡事。
然而,隨后,沉默良久的妻子,便開口道:
“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整個話本,就在這里戛然而止。
般若蓮月看到這里時,簡直感覺天塌了。
妻子為何問心有愧?無非就是她其實始終知情,并非如前面所寫的那樣,始終“無能”、“無知”。
正因為心知肚明,才會問心有愧。
般若蓮月這段時間一直胡思亂想,罪魁禍首并非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劇情,反而是因為這個出人意料的結局。
心中有愧,自然就是心虛了。
心虛,才會沉默。
那么沉默,就代表著……她心里一清二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般若蓮月看著那面無表情、連一眼也不多看顧芳塵的許負,眼神越來詭異。
這種程度的心虛……以國師的性情,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會這樣?
許負也不是木頭人,況且般若蓮月修為比她低一些,她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皺了皺眉,轉過頭去。
般若蓮月卻不閃不避,青色琉璃般的眸子定定地對上了許負的目光。
許負開門見山,淡淡問道:
“般若蓮月,你可是有何疑問要說?”
般若蓮月忽地嫵媚一笑,道:
“蓮月確實心有疑惑,聽聞在皇天城時,國師大人又是送黃金,又是送國師府令,與顧芳塵關系甚好,怎么今天真的見了,卻感覺國師對他十分冷淡?”
許負微微一愣,抿了抿唇,感覺到顧芳塵似笑非笑的視線也挪到了自己身上,好不容易調整好的心緒又有些起伏起來,再度把頭一扭,冷聲道:
“不過是各取所需,利益交易罷了,何來關系甚好?”
“今日之事,也是同樣。”
般若蓮月緊盯著她那清冷的面龐,看不出什么破綻,但就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就連與‘儒圣’翻臉,也是一樣?”
“也是一樣。”
許負語氣平淡,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經地肅然道:
“般若蓮月,你想錯了一點。”
“我之所以會成為大魏國師,是因為天命所指,‘太平’將落在大魏。”
“而今我才知道,‘太平’是落在了顧芳塵這個人身上,只是從前,他在大魏而已。”
“他若是一開始降生在青蠻,青蠻便有兩個大天薩也說不準。”
顧芳塵聞言挑了挑眉。
國師大人還挺會講冷笑話的……
許負接著道:
“天命之所在,即為我立場之所在。”
“你不要以為我與儒家便是一心了,他們如今所作所為與‘太平’相悖,便是我的仇敵,僅此而已。”
她淡淡說完,便重新轉頭,消失在了原地。
般若蓮月聽她這么說,險些被唬住了,表情怔了怔。
但隨即,她的表情就更加古怪和凝重。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這女人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古怪冷僻,她一開始去皇天城,就是想要找許負算一算那“胎中蓮藏”的下落,彼時尚且還要擔心許負不好對付。
若是被誤會,她根本不會和人解釋什么。
因為一切天命都已經注定,人也遲早會發現真相,目睹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