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命運弄人,岳讬的突然出現讓他們偏離了原本的軌道,稀里糊涂地被帶到了這里。
這三人分別叫牛大勇、李方亮、高春杰。
此刻,他們貓著腰,小心翼翼地混在人群里,時不時抬頭,遠遠地望向皇太極所在的方向,眼神中滿是疑惑與警惕。
他們心里跟明鏡似的,岳讬之前那番帶他們來修建防御工事的說辭,簡直破綻百出。
要知道義州那邊的糧食已經快要成熟了,馬上就該收獲了。
可在這糧食即將收獲的關鍵時期,突然說調三萬人來錦州這邊修工事,任誰聽了都覺得不合常理。
因為在這之前,建奴已經從義州調了三萬青壯年到錦州,如今又調三萬,導致錦州那邊人手不足,連收糧食的人都不夠。
這合理嗎?
更何況錦州本就駐扎著建奴的后勤人員,真要修建防御工事,這種活兒理應是他們的分內之事,怎么也輪不到他們啊!
回想起一路的遭遇,眾人心里更是一陣發寒。
因為整整一百三十里的路程,建奴硬是強迫他們在兩天之內走完了!
沿途之上,只要有百姓體力不支,腳步慢了下來,或者不幸染上疾病,那些建奴便會毫不猶豫地抽出長刀。
只見寒光一閃,百姓便倒在血泊之中,隨后像丟棄無用的物件一般,被隨意扔在路邊,任由尸體曝于荒野,無人問津。
而在這一路上,他們每人得到的也僅僅是一塊硬邦邦、難以下咽的雜糧餅和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
這一路上被建奴殺死、餓死者多達兩千人!
就算好不容易活著趕到了錦州,但眾人如今腹中饑餓難耐,四肢乏力,連正常行走都成問題,又怎么可能有力氣去修建防御工事呢?
這一切跡象都表明,事情絕非表面這般簡單,背后肯定隱藏著不可告人的陰謀。
李方亮以前讀過幾年書,肚子里有點墨水,此刻他眉頭緊鎖,神色凝重地將兩位兄弟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說道:
“兩位兄弟,我這心里不知為何總是七上八下的,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曾經在史書中讀到過一些事情,據說有些外族在攻城的時候,手段極其殘忍,會強迫敵國無辜的百姓沖到最前面,充當人肉盾牌。”
“這樣一來,城墻上防守的士兵,因為投鼠忌器,便不敢輕易發動攻擊。”
“你們仔細想想,建奴會不會也打算用這三萬百姓當先鋒,來對付我們明軍呢?”
牛大勇和高春杰聽到這些話后,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們對視一眼,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副百姓被驅趕著沖鋒在前的慘烈畫面!
細想之下,越琢磨越覺得李方亮所言極有可能發生。
牛大勇性子急,當下便焦急地問道:
“要是真被你說中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以當今陛下仁慈的性格,他肯定不忍心下令屠殺這三萬無辜的百姓。”
“可這樣一來,明軍豈不是投鼠忌器,束手束腳了?”
“這仗還怎么打?”
高春杰也重重地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若不是皇帝陛下御駕親征,為了國家的安危,遼東的將士們或許會權衡利弊,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選擇不顧這些百姓的性命,直接發動攻擊!”
“戰后再統一口徑,將責任想方設法推脫過去。”
“但如今皇帝就在軍中,誰又有那個膽子,敢當著天子的面做出這等殘忍之事呢?”
“讓皇帝下令屠殺百姓,這更是想都不用想。”
“誰都知道,當今皇帝陛下把自己的名聲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絕對不愿意背負上屠殺百姓的千古罵名。”
“可如此一來,這仗可就難打嘍!”
“一旦皇太極驅使百姓打頭陣,明軍投鼠忌器,便不敢貿然發動進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百姓逼近,等到近身了再展開近戰。”
“可這樣一來,這些無辜的百姓反而會成為明軍的掣肘,讓明軍縛手縛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