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話到嘴邊,看著朱慈烺滿臉怒容,二人又將話語咽了回去,然后默默地站在一旁。
一時間,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緊張與壓抑的氣息仿佛讓人透不過氣來。
片刻之后,朱慈烺深吸幾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翻涌的怒火,語氣也緩和了許多:
“二位坐下吧,本宮只是一時太過于生氣了。”
“接下來咱們繼續商議此事的應對之策。”
二人聽后,這才小心翼翼地重新坐下。
朱慈烺先是將目光轉向倪元璐,然后問道:
“如今大明每年能產多少棉花?”
倪元璐恭敬地回答:
“啟稟太子殿下,如今我大明的棉花主產區集中在江南地區,像松江府、蘇州府、常州府。”
“北方地區也有種植,分布于山東、河南、北直隸等地,此外,湖廣、陜西部分區域也有棉花種植。”
“但近年來北方天災不斷,流寇又四處肆虐,致使北方棉花產量銳減,如今還不及以往的十分之一。”
“江南一帶的棉花,因陛下之前加重賦稅,不少百姓為維持生計,紛紛改棉種糧,所以,如今每年棉花種植面積大概不到一千萬畝。”
“按畝產二十斤計算,每年產量大概兩萬萬斤。”
兩萬萬斤,也就是兩億斤了!
朱慈烺微微點頭,心中暗自盤算,就這點棉花,根本無法滿足大明如今的需求。
因為大明如今光是在籍的人口都有九千萬,加上那些不在籍的,人口最起碼在兩億左右。
平均算下來的話,一人也就只有一斤棉花!
而且這些棉花大部分都會被用來制作成布匹,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才會用來填充過冬。
也就是說真正用來過冬的,平均算下來的話每人恐怕連半斤都沒有!
如此一來,朱慈烺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只能繼續追問:
“這些棉花最終都流向何處?”
倪元璐繼續說道:
“其中一半流入江南的紡織業,被制成布匹銷售到大明各地。”
“約三成流向市場,供百姓制作冬衣、填充被褥。”
剩下兩成左右用于交稅,交稅分折銀和實物兩種方式,但因之前偷稅漏稅現象猖獗,收繳的棉花實物數量稀少,去年還不到一百萬斤。”
“今年因為朝廷收繳欠稅,所以大概收繳了三百萬斤。”
“不過即便如此,依舊遠遠不夠,按照臣的統計,京城以及九邊、遼東各地全部加起來,最起碼需要六百萬斤以上的棉花。”
“這其中還不包括遼東百姓的需求,若是加上他們的,想要順利度過這個冬天,最少也需要八百萬斤棉花。”
“除此之外,陜西孫傳庭部、河南左良玉部以及其他駐軍也都需要棉花過冬,林林總總加起來,最少需要一千萬斤以上!”
一千萬斤,看起來似乎不多,畢竟只占了棉花總產量的二十分之一,但想要搞到這一千萬斤棉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因為每年生產出來的棉花流向哪里都是有定數的,再加上這些也都全部交稅了,朝廷要是想要獲取更多的棉花,就只能想別的辦法。
文華殿內,鎏金香爐中檀香裊裊升騰,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傾灑而入,在雕龍繪鳳的地面上投下一片片斑駁光影。
朱慈烺緊鎖眉頭,不斷在殿內踱步,腳步踏在青磚之上,發出清脆且急促的聲響,似是在與他內心的焦慮共鳴。
原本,朱慈烺滿心以為打贏松錦之戰后,大明便能撥云見日,諸事順遂。
一切的事情都能按部就班地發展。
可殘酷的現實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頭。
各種難題如潮水般洶涌而至,一樁接著一樁,簡直讓他應接不暇,根本無法按照他自己最初的設想逐一解決。
而眼下,過冬問題就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盡管此時正值八月,乍一看時間還算充裕。
但是別忘了,眼下的大明正處于小冰河時期,氣候異常寒冷,十月份左右大概率就會大雪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