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耳所掠過的風聲劇烈,在一段很長的失重感之后,明容的腳尖才觸及堅硬的地面。
這是已經到底了嗎
明容不敢妄動,如同醉鬼一般在地上跺了跺,感覺到結實的土地之后才放松了下來。
雖然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但是明容絲毫不為此擔心。畢竟陡然從亮處進入暗處,本就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只是沒想到山洞之下還有山洞,那方士所言果然不假,就是不知這更深層的山洞中又有什么古怪
明容這樣想著,身體也就開始行動。他如同剛進洞時一般,伸出雙手向四周探索開來。
他一心想要知道這個山洞的情況,卻忽略了自己的腳下越來越綿軟,而身體的感覺也漸漸飄忽。
“好奇怪,這里怎么什么也沒有”
明容還在“摸索”著,可是無論他朝向哪個方向,面對的都只有一片虛無。
明容漸漸生出恐懼,竟然開始動用念力,只是即便使用了念力,也沒有辦法走出這種奇怪的困境。
周遭世界是無窮無際的黑暗,他漸漸開始無法感覺到肌膚的觸感,后來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到最后,他甚至無法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此時明容的世界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間,說存在而不能感受物質,說不存在而能思考。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明容的意識在黑暗中游移。它雖然知道有一種仍然存在意識,卻完全不知道其他的一切。
孟和音也是如此。
曠遠幽寂的黑暗中,孟和音的意識靜靜漂浮著。
“怎么回事”孟和音發問,她剛剛明明在白北山的山洞,為什么轉眼間就到了一個十分詭異的地方
沒有東西應答,回答她的是一片空茫。
“難道是什么陣法”
孟和音隨機選擇了一個方向,而后向那個方向走去,隨著她的前行,所能支配的意識也在慢慢消散。
“不對。不是陣法。”
孟和音停了下來,回憶著所發生的一切,希望能從中找到破解之法。然而,她越思考,就發現自己越難以集中精神。她的自我意識被無限縮小,在整個世界的黑暗中微小得不如一粒灰塵。
“不對。”
孟和音繼續嘗試別的思路,然而每一個辦法嘗試過后的答案都是“不對”。并且隨著她嘗試次數的增加,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精神越來越疲累。
終于,在又一次嘗試失敗后,孟和音的意識陷入到一陣非常可怕的混亂中,過往的經歷被分裂成一塊又一塊狹小的碎片,接二連三地從她意識中劃過,割開一道又一道細碎的傷口。
第一次殺人時手染鮮血的惡念,成功時被國君提防的憤怒,臨死前被天火焚燒的痛苦,重生后發現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的慌亂那些明明被刻意遺忘卻藏在骨髓深處的記憶翻涌而上,妄想將孟和音扯入混亂的深淵。
孟和音終于支撐不住,軟軟地坐了下來。
就在此時,孟和音的心臟處忽然散發出一圈微弱的白光。
同時,孟和音張口,明明沒有聲音,卻響徹整片黑暗。
“天地造化為爐,我有千變萬化之我,不獨惡我。即便行為有異,安可以一管之斑而窺全豹”
“世間萬籟,皆源于大塊噫氣。人生百態,亦是殊途而同歸。”
“我生來世間便承受生命所附帶之罪,投身為人故能明天地之義,而后持物立身于天下。”
“世間道路艱難漫長,或以大義為私心,或以小利為私心,縱人生于世,總有所求。我既為私利而有罪孽,為道且言,而與本心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