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發生了什么?
一個翩然的白色身影在腦中浮過,古河顫抖的聲音在血氣中回蕩:“那一日,我們被驅趕到姜國境內……火光漫天,我們逃竄中忽然聽見林外傳來了動靜……”
古河說完之后,獄卒立刻將消息報告了上去。誰也不知道城主府里發生了什么。
北青城的百姓只知道風云突變,只能在傳聞中見到的戚家城主披堅執銳帶兵沖進了姜國國界,從那一刻起,北青城徹底淪為高壓之地,空氣都不敢在其中肆意流動。
北青城發生的異動并沒有被人察覺,在祁國腹地,游人伴著時間一晃而過。
世上最好過的時間是柔潤閑逸的春光,其次是日輪向北逐漸明亮起來的初夏。
寬闊平整的大道兩邊是正在野蠻生長的麥田,青綠色從腳下蔓延至天邊,有些麥子已經結了新穗,南風一吹,便奏響細細簌簌的樂章。
平整的土地,肥沃的農田,充足的水源,這里已經是祁國腹地——定州。
孟和音悠哉游哉地躺在馬車頂上,一片樹葉覆在眼睛上遮去耀眼的陽光,雙耳則敏銳地竊取著周圍的動靜,盡管此地安全,入耳的都是麥田翻涌的浪聲。
興之所至,心中開闊,孟和音忽然想起一句詩來:“溪花入夏漸稀疏,雨氣如秋麥熟初。”
誰料此句一出,便收獲了底下人一聲吐槽。
“小姐,眼看都要進入定州城了,你怎么還有心情念酸詩。”
綠微究竟是膽子大些,雖說是小聲嘟囔,但也足夠讓孟和音聽個完完全全。
寧宰和白渺豎起代表贊揚的大拇指,同時小心地對著上面翻了一個白眼。
孟和音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動作:“你們懂什么?這叫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說明本小姐沉穩。”
幾人抿著唇思考如何反駁她時,馬車忽然劇烈顛簸了一下。
三人立刻向著駕車的懷年看過去,幾乎是同時,孟和音一個翻身從馬車頂上跳了下來,穩穩地站在四人面前,看起來就像一只護崽的母雞。
“何人莽撞?!”孟和音斥責道。
后面的三人這才意識到,方才馬車顛簸是因為路中忽然沖出了一個不速之客,似乎是鐵了腦袋要往馬車上面撞。
若不是懷年反應迅速及時勒住馬,只怕這個人就會命喪當場。
以頭搶車的是個高大卻瘦弱的漢子,面對孟和音的責問他不以為意,一雙黃牛般的眼睛試圖從縫隙里去搜尋后方的懷年。
白渺注意到他的視線,略帶擔憂地掃了一眼懷年。
此時的他如同一只幼獸,面對他人的窺測顯得不安而又惶恐,于是竭力把自己隱藏在光線最暗的角落。
懷年已經盡力躲避,可是漢子還是不依不撓,孟和音生出了怒氣,直接抓起馬鞭抵在漢子面前,惡聲惡氣道。
“你在干什么?!不想死就快滾!”
說著,孟和音揚著手,做出了一個鞭打的動作。
孟和音的氣勢之足,在場的人都相信下一秒馬鞭就會抽在那個漢子的身上。
這時,懷年終于開口了。
“小姐,留手!他是來找我的。”
孟和音側開身子讓他們二人四目相對,在兩人相視的一瞬間,她眉頭一皺,發現此事并不簡單。
漢子見到懷年之后,先是震驚,而后是惱怒:“真的是你?你回來做什么?!”
孟和音在邊上冷哼一聲:“嗯?”
漢子忽感背后發麻,后怕地眇了一眼孟和音,不自覺收起怒氣,嚴肅道:“你已經活著出去了,為什么又要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