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道:“你知道我想什么。”
毓溪搖頭:“我不敢猜。”
胤禛說:“若是胤祥和胤禵犯下這樣的事,不論那人死不死活不活,我也不會饒過他們,不僅要把銀子都吐出來,皮也要脫上幾層,要他們再不敢做這自毀前程的蠢事荒唐事。”
“這是必然的。”
“可對胤禩,我沒有這樣的念頭。”胤禛神情凝重地說,“人的貪欲只會無限,絕無收斂消失的那一天,何況他此番這般僥幸,可以悄無聲息地吞下賄賂,他嘗到了甜頭,再有下一次,會更膽大更猖狂,這條路是很難回頭了。”“胤禛……”
“那人若不死,我有顧慮,怕事情敗露后,影響我和弟弟們在朝堂的聲譽前程。可如今那人死了,事情沒了下文,我反而不想再管,甚至覺得,就讓胤禩帶著僥幸陷下去好了。”胤禛很糾結、很痛苦,“你可敢想,我居然會變成這樣,不論如何,我與老八也是兄弟不是?”
毓溪卻淡定地說:“咱們倆口子,還真般配,都不是什么好人。”
胤禛一愣,望著妻子,無奈地笑了,伸過手來,與毓溪十指交纏,說道:“是不是故意說那些話,好讓我也能敞開心扉,也許我不是個好人,可在我眼里,你是世上最好的。”
毓溪毫不猶豫地說:“如此,我更心安理得了,能承認自己不是個好人,比裝腔作勢舒坦多了。橫豎,我不會去害人,若只眼前這些,神仙佛爺也不能寬恕,那就等我百年之后,再與他們一個交代吧。”“胡說……”胤禛冷然道,“我們算什么惡人,那木材若出了事故,壓死無辜的工匠,若抵不了災害,害死可憐的百姓,他們才是真正的惡人。”
毓溪拍了拍胤禛的手背:“既然如此,別再煩惱,八阿哥若要走歧路,絕不是你不拉他的錯。那么多兄弟在,上有皇阿瑪,下有文武百官,甚至他還有生母和養母。胤禛,這份責任,本是輪也輪不到你我,犯不上。”
胤禛的心,終于踏實下來,頷首應道:“我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會后悔,難得的是,家里有你能讓我一吐為快。這樣的事,將來只會越來越多,當下就開始憋著,我早晚得瘋了。”
毓溪急道:“不可說傻話,不過是咱們經歷的少,三年五載后,這都不算事兒了。”
胤禛心里舒坦,便知道餓了,不愿吃點心填肚子,就命青蓮傳晚膳,要和毓溪吃了,再去書房忙碌。這個時辰,八阿哥才到家,徑直來正院找妻子,而八福晉不像往日那般候在膳桌旁,今天只在里屋忙著,隔了屏風喊他:“胤禩你進來試試,才送來的大風毛,我還怕來不及,就要開春了。”
胤禩轉過屏風,便見炕上鋪滿了華貴明艷的綢緞,霂秋捧著巨大一件風衣朝自己走來,吃力地抖開一些說:“你披上試試。”
“這皮毛太張揚了……”
“可我見大阿哥、三阿哥他們都有。”
胤禩嗔道:“那些銀子,夠你花嗎?”
八福晉歪過腦袋,笑著說:“三福晉替我買下那些金飾,省了好大一筆錢,我當然得給你添幾件像樣的衣裳。”
胤禩心里有高興的事,但不便對妻子說,只道:“你自己多添一些,元宵夜宴,咱們倆體體面面地去。”八福晉費力地將風衣為丈夫披上,墊起腳來系那領口上豐厚柔軟的大皮毛,時不時打量胤禩的臉色,笑道:“有高興的事嗎,平日回來就算沒有不高興的事,也怪累的,瞧著疲倦,今天回來這么晚了,氣色還極好。”
胤禩說:“這些日子,吃你給我配的補方,覺著渾身都使勁兒。”
八福晉臉頰一紅,害羞地低下了頭。
胤禩敞開風衣,將她摟進懷里,長舒一口氣:“霂秋,咱們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