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暉說:“可是它們在缸里,轉不過身,好可憐……”
小家伙終于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不對的事,眼神里漸漸露出害怕,來自母親的怒意,他也感受到了。
毓溪問:“那一會兒雨停了,水退了,這魚兒怎么辦?”
弘暉怯怯地說:“我再給它們抱回去。”
毓溪再問:“身上的鱗片損了,不好看了怎么辦?”
弘暉回頭見下人們都戰戰兢兢地肅立在屋檐下,被他抱出來的鯉魚已經被安置在另一口缸里,大雨在院子的積水水面炸開花,噼里啪啦響個不停,明明那么吵,又那么安靜。
“額娘,我錯了……”早就挨過揍的小家伙,太明白這會兒是什么情形,不認錯他就該挨打了,這個年紀眼淚說來就來,不論如何先哭了再說。毓溪反而冷靜了,抹去兒子的淚水,說:“要么哭,要么挨揍,你選?”
弘暉立刻停止哭泣,緊緊抿著唇,一臉委屈地看著母親。
毓溪道:“這是阿瑪派人好不容易從很遠的地方送來的鯉魚,一路上的人,無不小心翼翼,就怕損了它身上的鱗片,到家才幾天?弘暉啊,額娘不會為了一條魚怪你,可是那么多人一路來的心血,你不能糟踐。”
小家伙怯怯地說:“弘暉沒有糟踐,我想它游……”
毓溪問:“那你回答額娘,魚兒被扔來扔去,鱗片都壞了,怎么辦?”
弘暉十指交纏,緊張無措地繞來繞去,半天憋出一句:“給它貼回去……”
紫禁城里,因暴雨不停,胤禛帶人各處巡防了一番,回到值房換了干爽衣裳,正吃著永和宮送來的祛濕清火甜湯,卻見小和子一臉莫名地進門,站在主子跟前,還滿腦袋的奇怪。
“怎么了?”
“東華門的侍衛傳話來,說大阿哥在門外等著見您。”
胤禛奇怪:“他為何不進宮,大阿哥今日不是在暢春園?”
小和子連連擺手:“不是直郡王,是咱們家大阿哥。”
“弘暉?”
“是、是啊……可是大阿哥怎么不從神武門走,在東華門外,那么大的雨……”
這話越聽越玄乎,天知道東華門外什么光景,可宮里的奴才也不敢亂傳話,兒子一定在那里了,而他的確不能輕易從東華門進宮,這是鬧的哪一出。
當胤禛冒雨出來,便見自家馬車和下人停在不遠處,所幸此刻雨勢有所收斂,不然就一個時辰前的大雨,三丈開外就看不清人形了。
只見馬車的簾子被掀起,下人們從車里抱下了弘暉,毓溪的身影一閃而過,可她并沒下來,而是由著下人打傘,把兒子送到跟前。
“阿瑪……”弘暉一開口,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