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來,小心地看著她的神色,期期艾艾地說:“那個人……本來侯爺是……聽說侯爺本來是有招他為郡馬的意思的……”
蘇陵陵心里霍然一跳,臉上神色頓時冷下來,心里已經有了預感,卻還是問了一句:“是誰?”
“聽二夫人房里的桐花姐姐說,是萬海之王的公子,姓孫。”
房里忽然靜默下來,流蘇忐忑地望望蘇陵陵,蘇陵陵臉上十分平靜,看不出什么神色,細心的流蘇卻從側面看到她白玉般的一只耳朵突然紅起來,她自小熟悉蘇陵陵的習性,便知蘇陵陵心中定然已經十分恚怒,當下不敢再去觸犯,只搭訕著去端洗臉水,蘇陵陵卻突然叫:“流蘇!”
流蘇忙應了一聲,蘇陵陵面無表情地吩咐:“將我的包裹取出來,備馬!”
“郡主要去哪兒?”
“回少林!”
冬日里太陽下得快,蘇陵陵與流蘇兩匹快馬從侯府出來時,渾圓的太陽還像一個大鴨蛋黃般掛在西邊的山頭,出了城門,卻已經落山了,只留下滿天余暉,橙紅紫黃,幻化出一片冬日少見的瑰麗。
“郡主,天色將黑,我們這時候出城,去哪里投宿呢?”流蘇有些擔憂的望望蘇陵陵的神色,這郡主打小兒就有自己的主意,想做什么,想去哪里,從來不聽別人的,如今又從侯府不辭而別,分明是在跟老侯爺賭氣。想想又得跟著她回那少林寺,流蘇不由有些泄氣,她好不容易跟著郡主回一趟京城,吃沒吃夠,玩沒玩夠,逛沒逛夠,這就又得回那阿彌陀佛的寺廟去了。
蘇陵陵默然不答。她自在少林習藝后,前五年潛心習武,到后五年,開始跟著俗家的師兄弟們一塊兒在江湖歷練,因她武功既高,容貌又美,且以皇家郡主之高貴,而成為少林千百年來唯一一個女弟子,頗有傳奇色彩,所以在江湖上很快便闖出了自己的名頭,到后來她興之所至,一年之中,總有小半年帶了流蘇四處走走,天下十停之中也走了有二三停。
到了城郊,天色已晚,風冷夜寂,官道上再無行人車馬痕跡,蘇陵陵一拉韁繩,縱馬狂奔,流蘇知道她心中不豫,也不敢多說,只打馬緊緊跟上,這一陣奔跑,只跑得人和馬都汗流浹背。刀鋒一樣的冷風從蘇陵陵額頭上掠過,敷面的薄紗緊貼在了臉上,那猛烈的風幾乎令人無法呼吸,白色披風的下擺在風中高高揚起,在夜色昏瞑里彷佛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
流蘇只覺得全身骨頭都快顛散了時,蘇陵陵的馬終于慢了下來,流蘇長吁一口氣,抹了一把汗,“郡主,不如去通州先找家客棧住下來吧。”
蘇陵陵取出繡帕,拭了拭汗,這一陣縱馬,才覺得心胸舒暢,心底那一點不快也終于消散了。她松了韁繩,任由坐騎慢走歇力,卻見一勾斜斜的銀月,已不知何時悄悄掛在了山頭,清光泠泠,月旁一顆星子,時亮時暗,令她一霎那閃過一絲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