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輕往前邁出一步,又停住。
他用極小極小的聲音說:
“老莊,別死在‘恐懼’手里,一定要努力活下去,活到最后。”
他這一生中沒什么朋友,莊穆算一個,他害怕每一次的離別,都會成為最后一次。
黑暗吞噬身體,江輕回歸書中世界。
視之所及,那是熟悉的奶油色沙發,那是花紋大理石桌子,那是價值不菲的水晶吊燈,那是躺在專屬懶人沙發上的宋平安。
熟悉的一切讓江輕心安。
他脫下臟兮兮且破破爛爛的沖鋒衣,里面是一件灰色短袖。
“我回來了。”
宋平安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看向窗外。
六月份的天空很藍,盛夏的光芒暖洋洋。
“老宋?”
江輕云里霧里,走過去,伸手在宋平安眼前晃了晃。
老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提不起一絲精神,然后走出室內。
他到來庭院里,站在一塊刻著“江輕之墓”的墓碑前,喃喃自語:
“老江,咱們也算患難與共的兄弟,你死了我好難過,真的。”
跟在后面的江輕呆若木雞。
我的墓碑?什么鬼?
他看不見我?我死了?
不對……江輕冷靜下來,抬起右腿,用四十碼的鞋底與宋平安的臀部親密接觸,力度剛剛好,懵逼不傷腦。
“我……擦!”摔了一個跟頭的宋平安站起身,對著前方空氣喋喋不休,“誰他媽踹小爺屁股?讓小爺抓住,一定給你塞馬桶里,沖水一百遍……”
“別裝了。”江輕不屑道,“你這稀爛的演技,還不如暮暮。”
宋平安摸摸下巴,“我好像聽見了老江的聲音,相思成疾?”
“呵……你慢慢玩吧,幼稚。”江輕白了一眼宋平安,轉身進屋。
“哎哎哎……開個玩笑嘛,你玩不起。”老宋一把抓住江輕手腕。
“玩你大爺,墓碑都給我弄了一塊,你巴不得我死。”江輕踹了一腳墓碑,覺得晦氣。
宋平安不接這茬,眼里泛起一絲漣漪,笑道,“歡迎回來。”
他本以為自己會很激動,會給江輕一個大大的擁抱,亦是絮絮叨叨說一大堆話,又或者問東問西的關心。
可見面后,心情是復雜的。
他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對著墓碑表達內心。
宋平安覺得,男人之間一句“歡迎回來”,足矣。
江輕一怔,對上老宋那雙漸漸發紅的眼睛,認認真真說道:
“我回來了。”
二樓陽臺,林顧北一家三口往下看。
老林嘴角上揚,難得一笑,蘇沐苒捂著嘴巴,是一位情感豐富的大姐姐,喜極而泣,暮暮踮起腳尖,努力揮手,呼喊:
“大哥哥!”
江輕抬頭,也揮了揮手,“小林,蘇姐,暮暮,我回來了。”
“……偶像。”長相甜美的簡雨晴跑到庭院里,一把鼻涕一把淚。
陽光下,江輕噙著笑容,與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是一種輕松,是一種愜意,是一種做回自己。
因為跟大家在一起的時候,他可以不是任何人,他的身上沒有任何標簽,有沒有錢也不重要。
“陳叔呢?”江輕詢問。
宋平安揉揉眼眶,“推著陶寶去散步了。”
“陶寶?”江輕表情錯愕,“她住在這里?”
“說來話長。”宋平安伸了一個懶腰。
鏤空鐵門外,穿著黑色背心的陳天岳推著粉色睡衣的陶寶回來。
“江哥!”
江輕聞聲望去,眼底閃過一絲愧疚,一絲感激,一絲心疼。
難以想象,那小小的身體,那一米六高,九十幾斤的體重,是如何背著他,不停歇的跑了十多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