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拖住的三個魂王,最終也未能幸免。
一人斃命于她的手中。
余下兩個則成了李謫仙的劍下亡魂。
官道旁。
尸骸狼藉。
濃重的血腥氣彌漫數里。
空氣中凝滯的肅殺寒意,連林間的魂獸都嗚咽退避。
那兩匹追風駒也死了。
被戰斗余波絞得粉碎。
李謫仙與千仞雪默然前行了一個多時辰。
胸臆間殘留的殺伐之氣尚未散盡,兩人皆是無言,只沿著官道沉默趕路。
李謫仙目光如冰,掃視著周遭四下。
千仞雪低垂著頭,金發長發遮掩了玉顏,看不清她的神情。
“天亮了再走吧。”
李謫仙忽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應當沒有敵人了。”
千仞雪垂首,輕輕應了聲。
兩人最終在一株樹冠如傘撐開的巨樹下歇息。
千仞雪默默拾來枯枝,燃起篝火。
李謫仙則取出獨孤雁給的驅獸藥粉,灑在巨樹周圍。
做完這一切。
兩人倚著樹干休息。
暈黃的篝火光芒,撲灑在他們臉上。
李謫仙闔上雙眼,緊繃的心弦緩緩松弛,疲憊如潮水般涌來。
累。
蝕骨般的累。
不僅是晝夜兼程的奔波之苦。
更是方才那場生死搏殺的后遺。
敵人雖被解決,但那電光火石間的每一瞬,都在燃燒著心神。
“千仞雪……”
李謫仙眼簾微啟一條細縫。
本想看看千仞雪狀態如何,讓她守上半夜。
看向她所在的方向,李謫仙目光卻是凝住了。
千仞雪雙手抱著膝蓋,那張傾城的容顏怔怔地望著篝火。
兩行清淚在她瑩白面頰留下濕痕。
李謫仙慌了。
一時不解千仞雪為什么哭。
“千仞雪,你……”
話到嘴邊。
李謫仙又不知該如何措辭。
千仞雪抿緊唇角,緩緩側過臉來。
一雙蓄滿淚水的湛藍眼眸望向李謫仙,顫聲道:
“對……對不起……”
“對不起……”
方才那個魂王脫口而出的“圣女殿下”,已昭示了他們來自武魂殿。
如今的武魂殿。
兩方派系涇渭分明。
一派是以千家血脈為首的供奉殿,其內皆稱她為“少主”。
另一派,則是以教皇為尊的教皇殿,唯有此派中人,才會叫她“圣女殿下”。
所以……
是那個女人派人截殺李謫仙的!
這個事實讓千仞雪的情緒崩不住了。
她自幼蟄伏于深宮。
心性早已磨礪得遠超同齡。
唯有情感一事……
對她而言仍是一片未曾沾染的素帛。
千仞雪不知該如何對李謫仙好。
只笨拙地想著替他結清酒賬、陪他靜坐垂釣、伴他月下飲酒練劍。
那些權謀傾軋的重負壓在肩上,每每拖著倦極的身軀倒在榻上,只要想起白天李謫仙望向自己的目光,便能嘴角含笑,安然入眠。
那是千仞雪僅有的慰藉。
比神圣的天使武魂,更能為她驅散黑暗。
可李謫仙這樣好的人,卻因她而遭遇襲殺。
這讓千仞雪痛苦地覺得……
是自己將不幸帶給了李謫仙。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李謫仙平安喜樂。
然而。
李謫仙卻因她而染血。
想到方才一路的沉默無言。
千仞雪更是唯恐李謫仙因此厭棄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