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氣劍嗡鳴如龍。
那雙寒星般的眸子,掃過谷底因恐懼而沸騰的三千亡命徒。
衣袖一揮。
那承載著半成“忘川血怨香”的器皿,穩穩懸停于氣劍上,高懸山谷中央。
“今日……”
“借亡魂哀曲,釀我忘川之酒。”
“以三千血骨,鑄我殺意之劍。”
話音落。
李謫仙墜入人群。
錚——!
不再是清越劍鳴。
而是一聲飽含兇戾的裂帛之音。
手中吞吐著青金色劍意的三尺六寸青鋒,爆發出刺目欲盲的猩紅。
劍光不是清冽匹練。
而是凝成一道飽蘸濃稠死氣的血色弧光,悍然斬落。
噗嗤——
噗嗤——
首當其沖的十數人。
連哼都未及哼一聲。
一名兇漢絕望抬刀格擋。
然而。
血色劍光掠過。
精鋼鬼頭刀如朽木斷裂。
頭顱沖天而起,鮮血噴濺數丈,灑在李謫仙面頰上。
青蓮劍發出一聲低沉顫鳴。
劍身上原本祥瑞的青金劍意,仿佛被這潑灑的鮮血浸透,肉眼可見地纏繞上一縷猩紅。
那猩紅如活物般蔓延、加深。
一股冰冷、純粹的殺念。
順著劍柄。
沖入李謫仙心神。
“殺意?”
李謫仙眼神漠然。
手腕再抖。
劍光如血河傾瀉。
又是數顆大好頭顱飛旋而起,血雨腥風。
“這就是殺意?”
“不過是屠戮血氣反噬罷了!”
“非我追求的殺意之劍!”
李謫仙內心冷哂。
劍勢卻愈發凌厲。
劍光縱橫捭闔,每一次揮灑必帶走數條亡魂。
青蓮劍上的血色濃稠得化不開,幾乎將青金底色徹底吞噬。
劍鋒過處。
空氣似乎都被那濃烈的死亡凍結。
留下一道道淡紅的血腥軌跡。
亡命徒們被李謫仙的血腥屠戮激發了兇性。
嘶吼著,前仆后繼,如瘋如魔!
縱失魂力,肉身尚在!
自創的搏命技道,照樣能啃下對手一塊肉!
三千人!
縱是三千頭待宰豬羊!
殺也要殺到手軟筋疲!
而李謫仙已然殺至癲狂!
頭顱如滾地葫蘆,鮮血如噴泉怒放,在狹小的山谷上空交織成一片猩紅血霧!
慘嚎、咒罵匯成溢滿怨毒的絕望聲潮。
“啊啊啊!”
“血屠劍!你不得好死!”
“坑殺三千余人,天理不容,必遭報應!”
李謫仙本就被血染透的黑衣。
此刻沉甸甸地向下滴淌著粘稠的鮮血。
發絲也被血漿粘連成綹。
唯有一雙眸子,森寒如幽潭,攝人心魄。
“一群在殺戮之都里打滾的渣滓,也配講天道報應?可笑至極!”
李謫仙心如磐石。
每一次飲血。
青金便黯淡一分。
猩紅便濃郁一分。
青蓮劍仿佛在血與火的熔爐中反復淬煉,散發出一種凍結靈魂的兇戾光澤。
劍身嗡鳴。
似有萬千怨魂在哭嚎。
與此同時。
絲絲縷縷渾濁粘稠的血色霧氣。
從一具具被踏成肉糜的尸體上蒸騰而起。
帶著不甘的怨念與未冷的余溫,裊裊上升。
無聲無息地沒入山谷上空那懸浮的器皿之中。
內里尚未完成的詭譎仙釀“忘川血怨香”,汲取著不滅執念、彌留之音、未竟之夢,緩緩地趨于成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