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內。
千仞雪目光從這座逐漸腐朽的院落掃過。
最終停滯在花圃里那一片黯淡的圣光槿上。
——這是她曾經最喜歡的花。
恰在此時。
柔風吹過。
一片花瓣翩然墜落,悠悠蕩至她眼前。
千仞雪下意識伸出纖手。
花瓣輕柔地棲于她掌心。
見她眸中霧氣氤氳,神思恍惚,李謫仙問道:
“雪兒,怎么了?”
千仞雪默然半晌,輕輕搖頭:
“不知為何……”
“忽然有些難過。”
李謫仙握緊手中那枚戒指,將無聲垂淚的女孩擁入懷中。
這枚戒指,該何時交給千仞雪?
“謫仙,你……悟劍了?”
片刻溫存后。
千仞雪從李謫仙懷中仰起臉,金色眼眸如映晨曦。
“嗯。”
李謫仙含笑應聲。
千仞雪唇角揚起。
“而且,神祇之血也得到了,竹清可以醒過來了。”
她并未追問李謫仙在這間房舍內經歷了什么。
若是李謫仙想說。
自然會告訴她的。
李謫仙輕呼口氣,按捺胸中翻涌的情緒,
然后,牽起千仞雪,在還算干凈的石桌前坐下。
“雪兒,我偶得一種佳釀……”
千仞雪疑問:
“在這喝酒?不離開秘境么?”
“不急,還剩半日。”
李謫仙說著,喚出清泉酒壺,魂力悄然落在壺身所刻的溫柔女子剪影上。
那女子翩然拂袖間。
琉璃泛白的醇香酒液已涓涓淌入杯中。
他將酒杯推到千仞雪面前。
“你不飲嗎?”
“不了。”
李謫仙搖頭
這酒除了千仞雪外,誰喝都不合適。
幸得酒之武魂多了能隨意傾倒任何酒液的能力。
“好。”
只要是李謫仙所言,千仞雪從無懷疑。
她仰起天鵝頸,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李謫仙聲音微緊:
“如何?”
千仞雪指尖輕撫唇瓣。
酒入喉如暖流淌過,并不灼烈。
可隨后襲來的,卻是排山倒海的熟悉氣息。
那氣息溫暖而慈悲……
帶著她記憶中早已模糊的、近乎奢望的溫柔。
一聲似怯似憐的輕嘆,帶著無盡的歉疚,拂過她的心尖。
千仞雪閉上雙眼,長睫輕顫。
纖指緊扣杯盞,指節泛著青白。
一滴清淚從眼角無聲滑落,滴入杯盞里,漾開漣漪。
她未發一語。
只將余酒飲盡。
良久。
千仞雪緩緩睜眼望向李謫仙,顫聲道:
“謫仙……”
“這酒……從何而來?”
李謫仙抬手拭去她頰邊淚痕,輕聲問:
“可否與我聊聊你的母親?”
千仞雪嬌軀一僵,然后轉過身。
“謫仙……對不起。”
“我不想提那個女人。”
這是她第一次拒絕李謫仙。
“九歲那年,我成了‘雪清河’。”
她聲調平穩得像在講旁人的故事,聽不出悲喜。
“朱墻困我十余年,奏折堆成枷鎖。”
“我所有心思、全部努力,皆系于那張冰冷王座。”
“我所行每一步、所說每句話,甚至每分神情,都只為了一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