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
夜色已濃。
膳香坊內燈火通明。
玉天恒拍案高歌,風不語擊節相和,火無雙與奧斯卡正為誰酒量更佳爭得面紅耳赤。
獨孤雁與葉泠泠低聲笑語,寧榮榮和小舞湊在一處竊竊私語,時不時發出清脆笑聲。
千仞雪、朱竹清一左一右坐在李謫仙身側。
一個為他斟酒,一個為他布菜,眉眼間盡是溫柔。
火舞拽著水冰兒,搖晃著來到李謫仙面前,說還要大戰三百個來回。
店小二穿梭在各桌之間,高聲報著菜名。
鄰桌的江湖客劃拳行令,聲震屋瓦。
窗邊的商賈低聲交談,計較得失。
酒酣耳熱之際。
李謫仙提議去聽書吃面,眾人哄笑叫好,相攜而出。
場子正是熱鬧的時候。
青袍說書人口若懸河,說到“劍酒大人獨戰昊天宗雙斗羅”這一段。
醒木一拍,滿堂喝彩。
李謫仙笑拒了讓座的天斗百姓,就看到塵心、獨孤博幾位前輩竟也在這兒。
擠在人群里,聽著跌宕起伏的故事,玉天恒他們借此連連打趣李謫仙。
最后風笑天又被哄騙上頭了。
紅著臉要與李謫仙較量一番。
...
這一夜。
李謫仙喝得酩酊大醉。
“記得……”
“記得去李家村……”
“不行……改日我去拜訪……”
回到寂靜的庭院,月光如水銀瀉地。
他步履踉蹌。
腦海中紅塵萬象翻涌不休……
酒肆的喧囂、說書場的熱鬧、好友們真摯的笑臉、天斗百姓崇敬的目光、千仞雪與朱竹清含情的眼眸……
人間百味,悲歡喜樂,如走馬燈般流轉。
醉意朦朧間。
他抽出青蓮劍,隨心而舞。
初時劍式散亂,如同他紛亂的思緒。
漸漸地,劍隨身走,意隨心轉。
院中,四季梅無風自動,花瓣如雨飄落,在他劍勢牽引下繚繞不散。
他身上未現魂力光芒。
劍鋒卻仿佛牽動著整個天地的韻律。
李謫仙看見了……
看見面棚里那個為他多舀一勺肉的老板娘手上的凍瘡,看見店小二直不起的脊梁下對自己小孩的期盼,看見千仞雪圣潔容顏后為他沾染鮮血的決絕,看見朱竹清與他同歸的心……
眾生百態,紅塵萬丈,皆在這一刻化作最本真的感悟,涌入劍中。
嗡——!
青蓮劍發出清越長鳴。
這次卻不是殺伐之音。
而是充滿了對這人世間的眷戀與悲憫。
劍勢陡然一變。
時而如市井喧囂,熱鬧鮮活;時而如愛恨纏綿,悱惻動人;時而又如眾生祈愿,厚重虔誠。
萬千異象在小小的院落里紛呈迭現……
炊煙裊裊,燈火萬家,悲歡離合,生老病死。
最終。
所有的意象盡數收斂。
融匯于樸實無華的一劍之中。
這一劍,不著鋒芒,不顯凌厲,卻蘊含了人間所有的溫度。
李謫仙眼中醉意更濃。
他歷經紅塵,卻越發迷戀。
“嗝……原來如此……”
李謫仙打個酒嗝,輕撫劍身。
感受著其中流淌的、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劍意,笑得酣暢淋漓。
“這一劍,不爭殺伐,不論勝負,只問本心,得見紅塵。”
“青蓮劍第十式——”
“眾生相。”
“成辣。”
李謫仙醉眼惺忪地窩在躺椅里。
他忽地似有所感,慵懶的抬了抬眼皮,向著天上某處拱了拱手。
然后。
酣聲漸起。
...
看著光幕里,遙遙向自己拱手的少年。
姬動、修羅神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時。
一縷紅塵氣,蔓上了神界。
人不可勝神,這是既定的事實。
而李謫仙不僅以凡人之軀斬神,如今更是領悟紅塵之意,撼動神界。
“力量已至神級,信仰匯聚如云,若再得三位神王首肯,李謫仙便可自辟神位,立地封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