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厄爾”耷拉著腦袋,發出一聲沉悶的嘆息。
他身上沒沾到血的皮膚迅速變黃,像一朵即將凋謝的月季,染上了濃重的死亡的色彩。
負責架著他的保羅和肖恩最先察覺到異樣,手下的肢體突然變得異常柔軟,觸感莫名有點像暄軟的舊皮子,透著一股隨時要分崩離析的不祥暗示。
肖恩迅速做出反應,“不對勁,撒手!”
保羅下意識聽從同伴的建議,下一刻,失去支撐的“厄爾”就仰面軟倒在染血的繩索中。
“嗬……嗬……”
“厄爾”似乎從人類轉變成了熟過頭的桃子,只要一絲外力,他的表皮就會歡欣鼓舞地離開軀體,露出汁液飽滿的筋肉。
毫無疑問,他是最優秀的“熟桃”,他甚至不需要旁人動手,單單是依靠地心引力,表皮就準備貼心地脫落。
先是臉,再是裸露出來的胳膊和小腿,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地上的那灘東西就無法再被稱作“人類”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因為太過驚詫,他們甚至忘記做出反應。
見多識廣的老練審判官,賽門,也一動不動地愣在原地。他失去了方才的從容,從那對狹窄晶亮的眼睛里甚至能看到一絲慌亂。
“魔鬼……是魔鬼……它真的出現了……”
黏膩的蠕動聲從那灘血淋淋的東西身上傳來,它像剛出生的嬰兒,掙扎著支起四肢,赤紅的瞳孔里盛滿了對世界的好奇和渴望。
直到這時,圍觀的鎮民才反應過來眼前正在發生什么。就在一剎那,廣場變成了尖叫的海洋,奧弗鎮的鎮民則成了亂頭蒼蠅。他們忘記了威嚴的審判官,忘記了應該遵守的秩序,也忘記了這場審判本身,他們腦海里不約而同都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跑!
不過眨眼間,教堂外的小廣場就如狂風過境一樣,空空蕩蕩,一片狼藉。除了被綁住的那群人和神職人員以外,廣場上只留下三兩個東倒西歪的倒霉蛋。
“厄爾”對鎮民的反應沒表現出任何觸動,它低頭看向不遠處被捆住的人——就在不久前,它還是其中一員,不過現在,“厄爾”看那些人的眼神就跟看包裹好的粽子差不多。
“啊啊啊啊別過來!”有人掙扎著往后爬去,蠕動的軀體異常狼狽。但沒人笑他,幾乎所有人都拼了命地往后退。
“救命啊!神父!審判官!救救我們!”
“媽媽!我害怕!媽媽!媽媽!”
“厄爾”慢吞吞地朝他們走去,嘴里又發出含糊的“嗬嗬”聲。
林沫坐在離它十來米的空地上——她剛才故意找時機被逃竄的鎮民推倒在地——突然靈光一閃,聽懂了它說的話。
是“餓”,它在說“餓”。
被捆住的人像蠕蟲一樣在地面上扭曲身子,但他們的努力只是杯水車薪,“厄爾”行走的速度越來越快,沒過多久,它就站在了其中一只“粽子”面前。
“餓……”
“厄爾”彎腰,輕而易舉地把一個成年男人舉起來。那個男人掙扎的力道對它來說似乎跟小貓小狗撒嬌差不多,它扯住對方的一條胳膊,輕輕松松地一扯,就著飚出來的“醬汁”,美美地放進嘴里。
似乎覺得“粽子”太吵,它隨手掰斷了那人的腦袋,這才繼續享用美餐。
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聲音在廣場上響起,被迫直面這一幕的觀眾們渾身顫抖,有的人甚至悄悄濕了褲子,廣場的氣味變得異常難聞。
“厄爾”吃了第一個,又吃了第二個,當它肆無忌憚地吃到第三個的時候,老審判官賽門終于從驚愕中回神。他瞪著那個怪物,發出一聲響亮的咆哮。
“你怎么敢?魔鬼,這里是教堂,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因為強烈的憤怒,這個虔誠的信徒手舞足蹈,忘記了恐懼和理智,一心只想給它好看。
“你們還愣著干嗎?快,殺了它!”
保羅和肖恩聞言,卻滿頭冷汗地往后退了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