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晨的薄霧像輕紗般籠罩著鎮北王府,檐角垂落的冰凌在晨光中折射出細碎的光芒。柳林掀開馬車上褪色的粗布簾子,望著遠處田壟間零星勞作的農人,金黑交織的眼眸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波瀾。他身著尋常青布長衫,腰間僅別著一枚刻有鎮北王府徽記的暗紋玉佩,刻意壓低的帷帽遮住了大半張臉。
王爺,當真要帶這么多人?暗衛統領劉武跨上棗紅馬,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這位冷面漢子將長刀藏在普通行囊中,玄色勁裝外罩著洗得發白的短打,卑職以為,微服私訪人越少越安全。
你這榆木腦袋。公孫婀娜倚在馬車旁,素手輕撫鬢邊新插的梨花,眼角眉梢盡是慵懶笑意,王爺此番既要探查民情,又要震懾宵小,只你一人護駕可不夠。她今日著一身月白襦裙,褪去往日華服的艷麗,倒更添幾分鄰家女子的溫婉,卻掩不住舉手投足間的貴氣。
鬼母清雪無聲地飄至馬車另一側,黑色紗衣下若隱若現的赤色紋路泛著詭異光澤。她懷中抱著通體漆黑的長笛,紅唇勾起一抹冷笑:劉統領莫不是怕護駕不力?我倒覺得,人多些才好玩,說不定能引出幾條藏在暗處的毒蛇。
仕女統領霍雨則默默將一籃干糧放進馬車,輕聲道:王爺,路上的吃食都備好了。聽說冀州今年開春雨水少,沿途驛站的補給怕是不足。她一身利落的藏青色勁裝,腰間纏著軟鞭,雖是女兒身,卻比許多男子更顯英氣。
柳林微微頷首,目光落在遠處漸次綻放的杏花樹上:走吧。此次出行,不必驚動地方官員,一切按尋常旅人安排。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但若是遇到不平之事...話音未落,周身已有金黑氣息若隱若現,驚得路旁幾只麻雀撲棱棱飛起。
馬車緩緩駛出王府大門,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柳林掀開簾子,望著王府朱漆大門在晨霧中漸漸縮小,心中暗自思量:那些商人獻寶時的殷勤,宴席上的信誓旦旦,究竟有幾分真心?這四州之地,表面的繁榮下又藏著多少暗流?
公孫婀娜見他神色凝重,輕笑著湊近:王爺何必憂心?有我們在,便是有天大的事也能解決。她指尖劃過柳林掌心,倒是難得能與王爺一同出游,不如就當是踏春賞景?
柳林瞥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你呀,就知道貪玩。不過此次出行,若真能看到百姓安居樂業,本王倒也能安心些。他望向車外,遠處的麥田里,幾個農人正彎腰勞作,鋤頭翻起的泥土泛著濕潤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青草香。
霍雨騎馬跟在馬車旁,突然勒住韁繩:王爺,前方路口有幾個人鬼鬼祟祟,似是在張望什么。她的聲音冷靜而警惕,手已悄然握住腰間軟鞭。
柳林微微瞇起眼睛,金黑氣息在體內流轉:放緩速度,且看他們要做什么。
馬車行至青石板路盡頭,春日暖陽斜斜穿透新抽的柳絲,在路面投下斑駁光影。霍雨忽覺前方老槐樹下聚著三五個村民,脖頸間還掛著粗麻繩編成的藥簍,目光直勾勾盯著車隊,時而交頭接耳,神色間滿是警惕與期待交織的復雜。
劉武按在刀柄上的指節驟然發白,寒星般的目光掃過去,那幾人當即瑟縮著后退半步,其中瘦臉漢子甚至撞翻了腳邊竹筐,干枯的艾草簌簌滾落。
劉統領這張臉能止小兒夜啼。公孫婀娜掩唇輕笑,指尖點了點車窗,還是讓霍姑娘去吧。
霍雨會意,翻身下馬時軟鞭隨著動作輕響,她刻意放緩腳步,將佩刀藏在身后,笑容溫和如拂面春風:幾位大哥,可是遇到難處?